作者:一品烟客
晨光穿透薄雾，洒在百草滩的竹楼上。
沈砺回到百草滩时，天色已经大亮。他身上的衣衫多处破损，沾染着血迹和污泥，但手中的九叶还魂草完好无损，在晨光中泛着淡绿色的荧光。更珍贵的是怀中的太阳炉碎片，虽然暂时压制住了其中磅礴的曦力，但那股温暖炽烈的气息仍隐隐透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金色光晕中。
竹楼前，众人早已等候多时。阿椋第一个冲上来，眼中含泪：“沈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听到天池方向传来好大的动静，还以为……”
苏茗也快步上前，仔细打量沈砺的伤势：“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沈砺摆手：“皮外伤，不碍事。胡大叔怎么样了？”
“百草先生已经为他施了针，暂时稳住了伤势，但说必须用九叶还魂草为主药，才能彻底治愈。”苏茗接过还魂草，眼中闪过惊喜，“你真的取到了……还这么完整！”
这时，竹楼的门帘掀开，百草先生走了出来。他依旧是那副鹤发童颜的模样，但眼中多了几分凝重。他看到沈砺怀中的赤金色光芒，眉头一挑：“太阳炉碎片……你也拿到了？”
沈砺点头，取出那块赤金碎片。碎片在晨光中更加耀眼，曦力波动如水纹般扩散开来，竹楼周围的草药仿佛都受到了滋养，叶片舒展，药香更加浓郁。
百草先生接过碎片，仔细端详，半晌才叹道：“果然是‘炎阳碎片’，三块核心碎片中至阳至刚的一块。当年云霄他们三人各执一块，约定待曦族传人现世时归还……没想到，严九针那块落入了月无缺手中，我这块给了你，苏怀远那块还在归墟岛。”
他将碎片还给沈砺：“好好保管。三块碎片齐聚之日，便是太阳炉重铸之时，也是……天下格局大变之日。”
沈砺收起碎片，沉声道：“前辈，月无缺说，家父是自愿赴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百草先生沉默良久，示意众人进屋。竹楼内，胡枭躺在竹榻上，面色苍白，但呼吸平稳。桑青葛和石猛守在旁边，见沈砺回来，都松了口气。
众人围坐，百草先生煮了一壶草药茶，茶香清苦，带着安神宁心的功效。他给每人倒了一杯，这才缓缓开口：
“三十年前，曦族三杰结义，本意是共同守护曦族传承，寻找重振曦族之道。但三人理念逐渐分歧……”
“严九针主张隐世不出，认为曦族血脉珍贵，应当避世繁衍，等待天命；苏怀远主张入世争雄，认为曦族应当利用传承之力，建立新的秩序，主宰天下；而你父亲沈云霄……主张传承共享。”
百草先生眼中闪过回忆之色：“云霄认为，曦族之所以衰落，就是因为太过封闭，将知识与力量视为私产。他想将曦族的医术、农学、工学等知识公之于众，让天下人受益；将曦力修炼之法改良简化，让有德者皆可修炼。他说，这才是曦族先民降临此界的初衷——不是来做神明，而是来做引路人。”
沈砺听得心潮澎湃。父亲的想法，与他觉醒曦力后的感悟不谋而合。曦族真正的力量，不是毁灭，而是创造与守护。
“但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百草先生叹道，“严九针认为这是自毁长城，苏怀远则认为这是浪费力量。三人争执不下，最终分道扬镳。严九针隐居苍梧岭，苏怀远远走南海，云霄则选择了最危险的边城——那里是曦族祖地之一，埋藏着许多秘密，也最容易引来觊觎。”
“后来呢？”阿椋忍不住问。
“后来……就是十年前那场惨案。”百草先生声音低沉，“其实云霄早就预感到危险。他写信给我，说若有不测，让我保管好炎阳碎片，等待他的后人。他还说……若真到了那一天，他可能会选择‘那条路’。”
“哪条路？”沈砺追问。
“以身为饵，引蛇出洞，用死亡来揭开真相的路。”百草先生看着沈砺，“云霄知道，曦族的敌人隐藏在暗处，若不将他们引出来，曦族永无宁日。所以他故意暴露行踪，故意让那些人找到边城……然后用一场惨烈的死亡，让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不得不走到台前。”
沈砺浑身一震：“所以……父亲是故意死的？用他的死，来逼出真正的敌人？”
“可以这么说。”百草先生点头，“但他也没想到，那些人的手段如此狠毒，不仅屠戮了整个边城，还差点断了曦族血脉。好在……你活下来了。”
竹楼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真相震撼了。
沈云霄，不是被动遇害，而是主动赴死，以身为棋，下一盘以死亡为代价的大棋。
“那……真正的敌人是谁？”沈砺声音沙哑，“严师叔？苏怀远？还是……”
“都是，也都不是。”百草先生摇头，“严九针确实参与了，但他更多是被权力和恐惧蒙蔽了双眼；苏怀远也脱不了干系，但他有更大的图谋。真正的敌人……是那些隐藏在朝廷、江湖、甚至曦族内部的，想要独占太阳炉力量的人。”
他顿了顿，道：“月无缺所在的月之一脉，就是其中之一。月之一脉认为，曦族应当由他们统治，因为他们修炼的曦月之力更接近曦族本源。日之一脉和星之一脉，都应当臣服。”
沈砺握紧拳头：“所以他才会找我要《曦族星图》？想集齐三脉传承？”
“不错。日、月、星三脉星图合一，不仅能揭示太阳炉的真正用法，还可能藏着曦族最大的秘密——关于我们为何降临此界，又该去往何处的秘密。”百草先生眼中闪过深邃的光，“这个秘密，连云霄他们三人都未能完全知晓。”
这时，胡枭忽然咳嗽起来。苏茗连忙查看，脸色一变：“寒毒又开始反噬了！”
百草先生起身：“时间到了。沈砺，还魂草给我。”
沈砺递上九叶还魂草。百草先生取走三片叶子，将剩余的六片交给苏茗：“你懂医术，帮忙研磨成汁，配合这几味药材。”
他取出一套金针，开始在胡枭身上施针。这次施针的手法更加复杂，每一针都刺入极深，针尾微微震颤，发出“嗡嗡”的鸣响。胡枭浑身颤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忍住了。”百草先生沉声道，“这是‘九转回魂针’的最后一转——‘涅盘转’。会洗刷你经脉中的寒毒残余，重塑受损的心脉。过程痛苦，但过后便是新生。”
他一边施针，一边对沈砺道：“你们接下来要去南海，路途遥远，危机四伏。胡枭的伤必须彻底治好，否则路上复发，神仙难救。”
施针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最后一针刺入胡枭头顶百会穴时，胡枭整个人剧烈抽搐，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血！那血落在地上，竟凝结成冰，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寒毒逼出来了！”苏茗喜道。
百草先生收针，将研磨好的还魂草药汁喂胡枭服下。药汁入腹，胡枭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气息也由微弱转为悠长。更神奇的是，他原本花白的鬓角，竟渐渐转黑！
“九叶还魂草，果然有返老还童之效。”桑青葛惊叹。
百草先生擦去额头的汗，道：“只是激发了身体潜能而已。胡枭的伤已无大碍，再休养三日便可恢复如初，甚至武功可能更进一层。但这三日必须静养，不能动武，不能劳神。”
他又看向沈砺：“至于你……你体内的曦力与炎阳碎片产生了共鸣，若不及时引导，恐怕会曦力暴走，伤及经脉。”
沈砺确实感觉到了。怀中的碎片不断散发曦力，涌入他体内，让他的曦力气旋越来越庞大，几乎要撑破丹田。他一直在强行压制，但越来越吃力。
“请前辈指点。”沈砺盘膝坐下。
百草先生将手按在沈砺背心，一股温和而精纯的内力探入：“放松，不要抵抗。我引导你运转曦力，将碎片之力慢慢炼化。”
沈砺依言放松。百草先生的内力如同向导，引领着暴走的曦力在经脉中运转。每运转一周天，碎片之力就被炼化一分，融入沈砺自身的曦力中。而沈砺的曦力修为，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一个时辰后，沈砺睁开眼，眼中金芒一闪而逝。他感到体内的曦力比之前浑厚了至少三成，而且更加精纯、更加凝实。丹田中的曦力气旋，也从原来的淡金色，转为赤金色，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在旋转。
“你已踏入曦光境中期。”百草先生收回手，略显疲惫，“炎阳碎片的力量，你只炼化了十分之一。剩下的，需要你自己慢慢消化。记住，欲速则不达，曦力修炼最忌急躁。”
沈砺起身，深深一揖：“多谢前辈。”
百草先生摆摆手：“不必谢我。我答应过云霄，要助他的后人。而且……我也希望看到太阳炉重铸的那一天。”
他走到窗边，望向南方：“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走？继续走漓江水路？”
沈砺摇头：“漓江已被靖安司封锁，水路走不通了。我们打算改走陆路，从灵渠入湘江，再转陆路南下。”
“湘江……”百草先生沉吟，“湘江一带是‘湘西五毒教’的地盘，那帮人擅长用毒，行事诡异，不好打交道。而且靖安司在湘江沿线也有重兵，你们还是要小心。”
他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块木牌：“这是我早年行医时，救过的一个湘西土司给的令牌。他叫石大山，是五毒教的外围长老，为人还算仗义。你们若遇到麻烦，可以找他帮忙。但记住，五毒教内部派系复杂，不要完全信任任何人。”
沈砺接过令牌，木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蝎子图案，背面是土司的文字。
“另外，”百草先生又道，“炎阳碎片在你身上，会不断散发曦力波动。修为高深者，百里之外就能感知到。我教你一个简单的屏蔽法门，可以暂时掩盖波动，但最多只能维持三天。三天后，必须重新施法。”
他传授了沈砺一段口诀和几个手印。沈砺依法施为，果然，怀中的碎片波动渐渐减弱，最后几乎完全消失。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碎片仍在源源不断地释放曦力，只是不再外泄。
“这个法门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百草先生道，“想要完全掌控碎片，必须将曦力修炼到曜日境。否则，碎片始终是个隐患，会不断引来觊觎者。”
沈砺点头记下。
接下来的三天，众人在百草滩休整。
胡枭的伤一天天好转，第三天已经能下地行走，虽然还不能动武，但精神已经恢复大半。苏茗和阿椋则跟着百草先生学习医术和草药知识，收获颇丰。桑青葛和石猛负责警戒和打探消息，确认灵渠到湘江一带的路线安全。
沈砺则专心修炼。白天，他练习百草先生传授的屏蔽法门，同时尝试将炎阳碎片的力量与自身曦力融合；晚上，他参悟《曦光遁》和《赤阳神功》中的运劲法门，创出了几招新的剑法。
第三天傍晚，百草先生设宴为众人送行。菜肴简单，但都是药膳，有滋补疗伤之效。
席间，百草先生对沈砺道：“此去南海，路途艰险。我有三句话，你要记住。”
“前辈请讲。”
“第一，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包括苏怀远。他虽然是你父亲的结义大哥，但三十年过去，人心易变。”
“第二，太阳炉重铸之时，必引天地异变，各方势力都会蜂拥而至。到那时，你要做的不是争夺，而是守护——守护太阳炉不落入奸人之手，守护无辜者不被波及。”
“第三……”百草先生深深看了沈砺一眼，“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记得‘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沈砺不解。
“那是曦族最古老的传说。”百草先生望向星空，“传说太阳炉完全启动时，可以打开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但代价巨大，且从未有人真正成功过。我只是提醒你，若真到了绝境，或许……这是一条生路。”
沈砺将这三句话牢记心中。
宴毕，众人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百草先生送到滩边，最后递给沈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些应急的丹药和药粉，路上或许用得到。另外……若你们真到了归墟岛，见到苏怀远，替我问一句话。”
“什么话？”
“问他，三十年前的那个约定，还算不算数。”
沈砺郑重接过布包：“一定带到。”
夜色渐深，月明星稀。
沈砺一行人乘上老海狼准备的船只，沿着灵渠向东而行。他们的目的地是灵渠与湘江的交汇处，从那里弃船登岸，走陆路绕开靖安司的封锁线。
船行在平静的渠面上，两岸山影如黛。沈砺站在船头，望着前方茫茫夜色，心中百感交集。
父亲的真相、曦族的使命、太阳炉的秘密、南海的征程……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笼罩其中。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张网中，杀出一条生路。
怀中的炎阳碎片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
苏茗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到了归墟岛，该怎么面对你师父。”沈砺实话实说。
苏茗沉默片刻，道：“不管师父做了什么，他始终是我师父。但若是他真害死了云霄大哥……我会站在你这边。”
她说得很轻，但很坚定。
沈砺看着她，月光下，她的侧脸清丽而坚毅。这一路走来，苏茗始终在帮他，甚至不惜与自己的师父为敌。这份情谊，他铭记在心。
“谢谢。”沈砺轻声道。
船行一夜，天明时分，前方出现宽阔的江面——湘江到了。
灵渠在此汇入湘江，江面陡然开阔，水流也变得湍急。岸边有座小码头，码头上停着几条渔船，几个渔民正在整理渔网。
老海狼指挥船只靠岸，对沈砺道：“沈兄弟，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再往东就是靖安司水师的防区，我的船太显眼，过不去。”
沈砺抱拳：“这一路多谢帮主相助。”
“别客气。”老海狼摆手，“日后若有需要，到漓江找我，老海狼随叫随到。”
众人下船，目送海狼帮的船只返航。然后，他们转身看向东方——那里，是湘江下游，也是他们南下之路的起点。
桑青葛展开地图：“从这往东三十里，是湘江重镇‘零陵’。那里有驿站可以换马，也有商队可以搭伴。但零陵必然有靖安司的关卡，我们需要伪装。”
石猛道：“继续扮药商？”
“不妥。”苏茗摇头，“药商的幌子用过了，靖安司可能已经识破。这次我们扮作……走江湖卖艺的班子。”
她看向众人：“沈砺可以耍剑，石猛可以练硬功，阿椋可以唱曲，我可以弹琴，桑老可以算命，胡大叔……可以装病，我们是带着老爹南下求医的江湖艺人。”
这个主意不错。江湖艺人走南闯北，身份复杂，最难查清底细。而且艺人班子鱼龙混杂，多几个人少几个人，很难引起注意。
众人当即换上准备好的行头。沈砺换上一身黑色劲装，背起长剑，还真有几分江湖剑客的味道；石猛赤裸上身，展示一身腱子肉，扛着根熟铜棍；阿椋换上花布衣裳，扎起两条辫子；苏茗则换上一袭素雅长裙，抱着古琴；桑青葛穿起道袍，手持卦幡；胡枭躺在简易担架上，盖着薄被。
准备妥当，一行人沿着江岸向东而行。
湘江两岸风光与漓江不同，山势更加平缓，江面更加开阔。时值秋季，岸边的枫叶开始泛红，在晨光中如同燃烧的火焰。
行约十里，前方传来马蹄声。
一队骑兵从东面疾驰而来，约莫二十骑，人人身着靖安司服饰，为首的是个年轻百户，面色冷峻，眼神锐利。
“站住！”年轻百户勒马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桑青葛上前，赔笑道：“军爷，我们是走江湖卖艺的，从桂林府来，准备去广州府讨生活。这是我们的路引。”
他递上路引——那是百草先生事先准备的假文书，但做得极为逼真，连官印都仿得惟妙惟肖。
年轻百户接过路引，仔细查看，又打量众人：“卖艺的？都有什么本事？”
石猛上前一步，抱拳道：“军爷，小的会些硬功，胸口碎大石，单掌开砖，都不在话下。”
说着，他捡起一块江边鹅卵石，运气于掌，一掌劈下！石头应声裂成两半！
年轻百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他又看向沈砺：“你呢？”
沈砺抱剑行礼：“小的会些剑法，可以舞剑助兴。”
“舞一个看看。”
沈砺抽出长剑，在江边空地上舞了起来。他没有用曦力，只施展普通剑法，但剑光如雪，身姿矫健，一看就是有功底的。
年轻百户看了片刻，忽然道：“停。”
沈砺收剑。
年轻百户盯着他的剑：“你这剑法……跟谁学的？”
沈砺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家传的几手庄稼把式，让军爷见笑了。”
年轻百户没有追问，又看向苏茗和阿椋。苏茗弹了一段琴，阿椋唱了一曲山歌，都无破绽。
最后，年轻百户看向胡枭：“这人怎么回事？”
桑青葛忙道：“这是家父，得了怪病，听说广州有位神医，特意带他去求医。”
年轻百户下马，走到担架前，掀开薄被。胡枭闭着眼，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确实像个重病患者。
看了片刻，年轻百户忽然伸手，按在胡枭手腕上——他在把脉！
沈砺心中一凛。这百户居然懂医术？若是被他发现胡枭体内有曦力滋养过的痕迹……
但胡枭早有准备。他修炼的内功本就偏阴寒，此刻刻意运转，让脉象显得虚浮紊乱，寒气郁结，正符合重病之人的脉象。
年轻百户把了会儿脉，收回手，淡淡道：“寒毒入体，伤了心脉，确实病得不轻。广州的‘回春堂’有位薛神医，专治寒毒，你们可以去试试。”
他重新上马，对众人道：“零陵城正在严查北边来的逃犯，你们若是清白，就老实待着，别惹事。若是被我发现有问题……格杀勿论。”
说完，他一挥手，骑兵队继续向西而去。
众人松了口气。
沈砺看着骑兵远去的背影，眉头微皱。这年轻百户不简单，不仅武功不弱，还懂医术，而且眼神锐利，观察入微。若是被他盯上，恐怕麻烦不小。
“我们得快点走。”桑青葛低声道，“零陵城恐怕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众人加快脚步。午后时分，零陵城的城墙出现在视野中。
那是一座临江而建的古城，城墙高耸，城门戒备森严。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守城士兵正在逐一盘查。
更让人心惊的是，城墙上贴满了海捕文书，上面画着几个人的画像——虽然不太像，但沈砺、苏茗、胡枭的轮廓隐约可辨。
靖安司，果然已经张网以待。
沈砺一行人排在队伍末尾，暗中观察。城门口除了士兵，还有几个便衣打扮的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进城的人。其中一人，赫然是之前在漓江边见过的那个懂医术的年轻百户！
“怎么办？”阿椋小声道，“他们查得好严。”
沈砺沉吟片刻，忽然有了主意。他对苏茗耳语几句，苏茗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那是百草先生给的药粉，名叫“幻容散”，可以暂时改变人的肤色和容貌特征，效果能维持三个时辰。
众人趁人不注意，悄悄抹上药粉。沈砺的脸色变得蜡黄，眼角多了几道皱纹；苏茗的皮肤变得粗糙，脸上多了些雀斑；阿椋变成个黑瘦丫头；连胡枭的脸色都变得更加苍白病态。
轮到他们进城时，年轻百户果然亲自检查。他仔细对照海捕文书，又打量众人，目光在沈砺脸上停留许久。
但幻容散效果极佳，连眼神和气质都做了改变。年轻百户看了半晌，最终挥手放行。
众人顺利进城，都松了口气。
零陵城内街道繁华，商铺林立，人来人往。但沈砺能感觉到，暗处有许多眼睛在盯着街面——靖安司的暗桩无处不在。
他们找到一家偏僻的客栈住下，要了两间房。沈砺和苏茗一间，阿椋照顾胡枭一间，桑青葛和石猛轮流守夜。
安顿好后，沈砺站在窗边，望着街上的行人。怀中的炎阳碎片忽然微微震动，仿佛在感应什么。
他凝神感知，发现碎片震动的方向，是城东。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碎片？
（第五部 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