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零陵城的夜，比想象中更加诡异。
沈砺站在客栈窗前，手中的炎阳碎片持续震颤，赤金色的光芒在掌心流转，仿佛在指引某个方向。碎片共鸣的源头在城东——那里是零陵城的旧城区，房屋低矮，巷道狭窄，据说早年曾是湘西各族混居之地，后来逐渐荒废，如今多是贫民和流浪者聚集。
苏茗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碎片如此异动，必是感应到了同源之物。曦族遗物……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湘西自古多秘传，五毒教、赶尸派、蛊术世家……这些势力与上古遗族或多或少都有些渊源。”沈砺目光锐利，“而且零陵地处灵渠与湘江交汇处，是南北交通要道，或许曾有曦族先民在此停留。”
桑青葛从门外进来，神色凝重：“我打探过了，城东那片区域最近不太平。靖安司已经在那里布下暗哨，似乎也在找什么东西。而且……有传言说，那里夜半常有怪声，有人看见过‘鬼火’。”
“鬼火？”阿椋缩了缩脖子。
“不是真正的鬼火。”石猛瓮声道，“我在北地见过类似的，是磷火。但这里若真有磷火，说明地下有大量尸骨……或者古墓。”
古墓？曦族遗物？
沈砺心中一动。曦族先民有独特的墓葬习俗，常在墓中放置蕴含曦力的器物，作为指引后人的信标。若城东真有古墓，很可能是曦族先民的遗迹。
“今夜我去探一探。”沈砺做出决定，“桑老、石猛，你们留在客栈保护苏姑姑和胡大叔。阿椋，你跟我去——你对草药敏感，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阿椋眼睛一亮：“好！”
苏茗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小心。靖安司的人不是傻子，他们既然在城东布防，必有所图。”
入夜，零陵城陷入沉寂。
沈砺与阿椋换上夜行衣，从客栈后窗悄然而出。两人施展轻功，在屋顶间纵跃，避开街上的巡逻士兵，向城东而去。
越往东走，街道越破败。许多房屋已经倒塌，只剩断壁残垣。野草丛生，虫鸣唧唧，偶尔有野猫从阴影中窜过，绿油油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渗人。
炎阳碎片的震颤越来越强烈。沈砺能感觉到，共鸣源头就在前方百丈处——那是一片完全荒废的街区，中心有座破败的古庙。
古庙早已没了香火，门匾掉落在地，上面依稀可见“三官庙”三个字。庙墙斑驳，爬满藤蔓，院中荒草丛生，高及人腰。
但沈砺注意到，庙前的石板路异常干净，似乎经常有人走动。而且庙门虽然紧闭，门缝中却透出微弱的光——不是烛火，而是一种幽蓝色的荧光。
“沈大哥，你看那里。”阿椋指向庙墙一角。
只见墙角堆着几具白骨，骨骼发黑，显然是中毒而死。更诡异的是，白骨周围散落着一些黑色药丸和破碎的陶罐——那是炼制毒药的工具。
“五毒教的人来过这里。”沈砺低声道，“而且死了。”
他小心翼翼靠近庙门，侧耳倾听。庙内隐约传来人声，不止一人，似乎在争论什么。
“……必须今晚取走，靖安司的人已经盯上这里了。”
“可是‘三绝老人’的机关还没完全破解，贸然进去就是送死！”
“那也得进！教主说了，这东西关系到我们五毒教的存亡！”
“要我说，干脆一把火烧了这破庙，什么都别想得到！”
沈砺心中了然。果然是五毒教的人，他们也在找庙里的东西。而从对话判断，庙里应该有机关，而且很危险。
他轻轻推开庙门——门没锁，或者说，锁早已被人破坏。
庙内景象让人心惊。
正殿中央，地面被挖开一个深坑，坑边倒着四五具尸体，死状与门外白骨相同，都是中毒而亡。坑底隐约可见一道石门，石门上刻着复杂的图案——正是曦族的星图！
而更让沈砺震惊的是，坑边站着三个人。
左边是个黑袍老者，脸色青黑，十指乌紫，显然是常年接触剧毒；右边是个中年妇人，脸上涂抹着五彩油彩，颈间挂着蛇骨项链；中间是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秀，但眼神阴鸷，手中握着一根翠绿色的竹杖。
三人看到沈砺和阿椋闯入，都是一惊。
“什么人？！”黑袍老者厉喝。
沈砺没有答话，目光落在坑底的石门上。炎阳碎片的共鸣就来自石门之后——那里有另一块曦族遗物！
年轻男子打量沈砺，忽然冷笑：“原来是你。靖安司的海捕文书贴满全城，没想到你还敢现身。”
他认出了沈砺的伪装。
沈砺也不再隐藏，抹去脸上的幻容散，露出真容：“五毒教也掺和进来了？你们想要石门后的东西？”
“与你无关。”中年妇人声音尖利，“识相的就滚开，否则让你尝尝五毒噬心的滋味！”
她话音未落，袖中已射出三道黑光！那是三条细小的毒蛇，速度快如闪电，直扑沈砺面门！
沈砺长剑出鞘，剑光一闪，三条毒蛇断成六截，落地后仍扭曲挣扎，可见生命力之顽强。
“好剑法。”年轻男子挑眉，“不过……你杀了我的‘黑线蛇’，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手中竹杖轻点地面，一股淡绿色的烟雾从杖头涌出，迅速弥漫开来。那烟雾带着甜腻的香气，但吸入后立刻让人头晕目眩——是迷魂毒烟！
沈砺屏住呼吸，曦力护体，同时拉着阿椋后退。但毒烟扩散极快，转眼间已笼罩整个正殿。
“沈大哥，我……”阿椋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下。
沈砺急忙渡入一股曦力，护住她心脉。但毒烟太过诡异，连曦力都有些抵挡不住。
年轻男子见状大笑：“我这‘五仙迷魂烟’专破内功护体，任你武功再高，吸入一丝也要昏迷三天三夜！乖乖躺下吧！”
然而他笑声未落，沈砺怀中的炎阳碎片突然爆发出炽烈的金光！
金光如骄阳破晓，瞬间驱散所有毒烟！那些淡绿色的烟雾在金光照射下，如同冰雪遇火，迅速消融、蒸发！
“什么？！”年轻男子脸色大变。
黑袍老者和中年妇人也骇然后退。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克制毒物的力量——不，不是克制，是净化！那金光中蕴含的至阳至正之力，正是所有阴毒邪物的克星！
沈砺也感到惊讶。炎阳碎片竟然能主动驱毒？看来碎片的力量远比他想象中更玄妙。
他不再犹豫，纵身跃入坑中，一剑斩向石门！
“铛——！”
石门应声而开——不是被剑斩开，而是感应到曦力后自动开启。石门之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深不见底。
沈砺正要进入，年轻男子却厉声道：“拦住他！不能让他进去！”
黑袍老者和中年妇人同时出手！老者双手连弹，数十枚毒针如暴雨般射向沈砺；妇人则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罐，狠狠砸在地上！
“砰！”
陶罐碎裂，里面涌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虫！那些甲虫只有米粒大小，但数量成千上万，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向沈砺！
沈砺眼神一冷，曦力灌注剑身，一剑横扫！
“赤曦斩！”
赤金色的剑气如火焰般席卷，所过之处毒针熔化，甲虫化为飞灰！剑气余势未消，直冲黑袍老者和中年妇人！
两人骇然后退，但仍被剑气扫中，吐血倒飞，撞在庙墙上，生死不知。
年轻男子见状，知道不敌，咬牙道：“好！东西让你先取！但你别得意，出了这庙，你逃不出零陵城！”
说完，他转身就逃，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沈砺没有追击。他看向石阶深处，炎阳碎片的共鸣已经强烈到让他心跳加速的程度。
“阿椋，你在上面守着，我下去看看。”沈砺道。
“沈大哥小心。”
沈砺手持碎片，沿着石阶向下。石阶很长，约莫下了三十丈，才到达底部。
底部是一个天然溶洞，洞顶悬挂着钟乳石，石尖滴下水珠，在地面积成一个小水潭。溶洞中央，有一座石台，台上摆放着一具石棺。
石棺已经打开，棺盖斜靠在一边。棺内没有尸骨，只有几件物品：一块青铜碎片（与沈砺手中的炎阳碎片形状相似，但颜色是深蓝色）、一卷兽皮古籍、一柄断剑、还有一枚玉环。
沈砺拿起青铜碎片，入手冰凉，碎片中蕴含的不是炎阳之力，而是另一种更柔和、更悠长的曦力——这是“冰魄碎片”，太阳炉三块核心碎片之一！
两块碎片相遇，竟产生奇妙的共鸣。炎阳碎片赤金光芒与冰魄碎片深蓝光芒交织，在空中形成一个太极图案，缓缓旋转。
而随着光芒流转，石棺内那卷兽皮古籍竟自动展开！
古籍上记载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图画。第一幅画着三个身穿银色服饰的人（曦族先民）站在一艘巨大的飞舟上，飞舟正从星空降临到一颗蓝色星球；第二幅画着先民们教导土着耕种、治病、冶铁；第三幅画着飞舟坠毁，碎片散落四方；第四幅画着三个后人（应该就是沈云霄、严九针、苏怀远）各执一块碎片，立誓守护；第五幅画……是一片空白，只写着四个曦文：
“归墟重铸”。
沈砺明白了。这卷古籍记载着曦族的来历、太阳炉的破碎、以及重铸的线索。而“归墟重铸”四个字，印证了百草先生的话——太阳炉必须在归墟岛重铸。
他收起古籍、断剑、玉环，最后拿起冰魄碎片。两块碎片在手，共鸣更加强烈，曦力如同江河般涌入体内，让他几乎要当场突破。
但他强行压制住，将碎片和物品收好，返回地面。
阿椋正在焦急等待，见沈砺安全返回，松了口气：“沈大哥，找到什么了？”
沈砺点头：“很重要的东西。我们先离开这里，庙里的动静可能已经惊动了靖安司。”
两人正要离开庙门，外面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包围三官庙！一个都不许放走！”
“点火把！弓箭手准备！”
是靖安司的人！他们果然被惊动了！
沈砺拉着阿椋退入庙内，快速思考对策。前门被堵，后墙或许能突破，但外面肯定也有埋伏。
就在这时，庙墙一角忽然被推开——那是一个隐蔽的暗门！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暗门后传来：“快进来！”
沈砺警惕望去，只见暗门后是个佝偻的老者，身穿破旧道袍，手持一盏油灯。老者脸上满是皱纹，但眼睛很亮。
“你是？”
“老朽是这三官庙的最后一任庙祝。”老者急促道，“你们触动了古墓机关，引来了靖安司。不想死就跟我走，我知道一条密道出城。”
沈砺与阿椋对视一眼，眼下别无选择，只能相信这老者。
三人进入暗门，老者迅速关上墙板。暗门后是一条狭窄的地道，仅容一人通过，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土腥味。
老者举灯在前引路，边走边道：“这密道是百年前湘西土司为避战乱所修，直通城外湘江边。老朽守庙四十年，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今日看你们取走了‘三绝老人’的遗物，想来是天意。”
“三绝老人？”沈砺心中一动。
“就是葬在石棺里的那位。”老者叹道，“他本是前朝太医，精通医术、毒术、机关术，故称‘三绝’。晚年隐居零陵，在庙下修了这座墓室，留下遗言：待有缘人取走遗物，便可将墓室彻底封闭。”
他顿了顿，道：“你们取走的，可是两块青铜碎片？”
沈砺点头：“前辈知道那是什么？”
“三绝老人临终前说过，那两块碎片关系到天下气运，得之者非福即祸。”老者摇头，“老朽不懂这些，只知道按老人遗命行事。现在遗物已被取走，这密道……也该封了。”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地道尽头。前方是一扇木门，推开后，外面是湘江江岸，夜色深沉，江水滔滔。
“从这里沿江向下游走三里，有个小渡口，夜里常有渔船摆渡。”老者指向南方，“你们快走吧。老朽要回去封闭密道，从此三官庙下的秘密，将永埋地下。”
沈砺抱拳：“多谢前辈相助。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一个守庙的老头子，哪有什么名讳。”老者摆摆手，“快走快走，别让靖安司追上。”
沈砺不再多言，带着阿椋沿江岸疾行。
老者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三绝老人，您等了一百年的有缘人，终于来了。只是这天下……又要乱了。”
他转身回到地道，在入口处拉动机关。只听“轰隆”一声，地道开始坍塌，转眼间就被彻底封死。
而三官庙方向，火光冲天——靖安司的人找不到沈砺，竟放火烧庙！
老者望着火光，长叹一声，佝偻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江岸上，沈砺和阿椋一路疾行。怀中的两块碎片仍在共鸣，曦力波动越来越强，连阿椋都能感觉到那种磅礴的力量。
“沈大哥，你身上……在发光。”阿椋小声道。
沈砺低头，果然见衣襟缝隙中透出金蓝交织的光芒。两块碎片的力量正在融合，他的曦力修为也在飞速增长，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
但现在不是突破的时候。靖安司的人随时可能追来，必须先与苏茗他们会合。
行约三里，前方果然有个小渡口。渡口边系着几条渔船，其中一条船上，船夫正叼着烟袋，似乎在等人。
沈砺上前：“船家，渡江吗？”
船夫抬起头，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粗豪汉子。他打量沈砺和阿椋，咧嘴笑道：“渡，当然渡。不过今夜江上不太平，价钱得加倍。”
“多少？”
“十两银子，送你们到对岸。”船夫伸出两根手指，“不过……你们得先告诉我，三官庙的火是不是你们放的？”
沈砺眼神一凝：“船家什么意思？”
“别紧张。”船夫吐了口烟圈，“我是石大山土司的人。土司收到百草先生传信，说有几个朋友要从零陵过江，让我来接应。看你们的打扮和方向，应该就是你们了。”
石大山？百草先生给的那块令牌，就是石大山的！
沈砺取出令牌：“船家认得这个？”
船夫看到令牌，神色一肃，连忙起身行礼：“原来是土司的贵客！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冒犯。快请上船，我这就送你们过江。”
三人上船，船夫撑篙离岸。小船在夜色中驶向江心。
船夫一边划船，一边低声道：“零陵城已经戒严，靖安司的赵千户亲自坐镇，说要抓几个北边来的要犯。城门口、渡口、要道，全都设了卡。你们现在回去客栈太危险，土司说，可以先到他的寨子暂避。”
沈砺沉吟：“土司的寨子在何处？”
“湘江西岸，离此二十里，是个苗寨，叫‘黑石寨’。”船夫道，“寨子隐蔽，外人难寻，靖安司的手伸不到那里。而且土司与五毒教有些交情，可以帮你们打探消息。”
沈砺看向对岸。眼下确实无处可去，靖安司在零陵布下天罗地网，回客栈等于自投罗网。去黑石寨暂避，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麻烦船家了。”沈砺道，“不过我的同伴还在客栈，得通知他们撤离。”
船夫想了想：“这样，我先送你们过江，你们去黑石寨。我回头再跑一趟，去客栈接你们的同伴。土司给了暗号，接人时用暗号联络，他们就会相信我。”
“什么暗号？”
“‘百草滩前月，湘江夜里星’。”
沈砺记下，将客栈地址和同伴特征告诉船夫。
小船很快抵达对岸。船夫指着一条山道：“沿这条路向上走五里，看到三棵并排的榕树就左转，再走三里就能看到寨门。守门的若是问，就说‘石三哥让来的’。”
沈砺抱拳：“多谢。”
船夫摆摆手，撑船返航，去接苏茗等人。
沈砺带着阿椋沿山道前行。夜色深沉，山道崎岖，但对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怀中的两块碎片共鸣越来越强，沈砺不得不分心压制，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沈大哥，你没事吧？”阿椋担忧地问。
“没事，只是碎片力量太强，需要时间炼化。”沈砺咬牙道，“我们先到寨子再说。”
行约半个时辰，前方果然出现三棵并排的榕树，枝叶繁茂，在夜色中如三把巨伞。左转后又行三里，一座山寨出现在眼前。
山寨建在山腰处，以巨石垒成围墙，墙头插着火把，隐约可见巡逻的人影。寨门紧闭，门楼上有人值守。
“什么人？！”守卫厉喝。
沈砺高声道：“石三哥让来的！”
守卫举火把照了照，确认只有两人，这才放下吊桥，打开寨门。一个头领模样的汉子走出来，打量沈砺：“你就是土司等的客人？跟我来。”
寨内道路曲折，房屋多是竹木结构，依山而建。虽是深夜，但寨中并不安静，许多屋中还亮着灯，隐约传来谈话声、织布声、甚至……炼药的味道。
头领将沈砺和阿椋带到一座最大的竹楼前：“土司在里面等你们。”
竹楼内灯火通明，一个身材魁梧、面如黑铁的中年大汉坐在主位上，正是石大山土司。他约莫五十来岁，身穿苗家传统服饰，头缠黑巾，腰间挂着一把弯刀。虽然坐着，但气势如山，显然是个高手。
见到沈砺，石大山起身，抱拳道：“这位就是百草先生提到的沈少侠？果然英雄出少年。”
沈砺回礼：“见过土司。深夜打扰，实属无奈。”
“不必客气。”石大山摆手，“百草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坐，上茶。”
众人落座，苗家侍女奉上热茶。茶汤呈琥珀色，香气独特，沈砺一闻便知是药茶，有安神补气之效。
石大山道：“零陵城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三官庙被烧，靖安司全城搜捕，赵千户甚至调来了‘破城弩’——那是攻城用的重器，用来对付江湖人，可见他们志在必得。”
沈砺心中一沉。破城弩的威力他在赤焰谷见识过，碗口粗的弩箭能洞穿石墙，若被瞄准，纵是一流高手也难逃一死。
“土司可知，靖安司为何如此大动干戈？”沈砺问，“仅仅为了抓我们几个？”
石大山摇头：“赵千户那老狐狸，从不做亏本买卖。他如此兴师动众，必有所图。我怀疑……他是冲着‘三绝老人’的遗物来的。”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三绝老人的墓中有两样东西，是各方势力都想得到的。一是‘冰魄碎片’，那是太阳炉的核心之一；二是《三绝秘录》，记载了三绝老人的毕生所学，尤其是……毒术和机关术。”
沈砺心中了然。原来如此！靖安司想要的不只是他们这些人，更是三绝老人的遗物。冰魄碎片能增强曦力，《三绝秘录》能提升实力，无论哪一样，都值得大动干戈。
“土司，我的同伴还在零陵客栈，我已经让船夫去接他们。”沈砺道，“但靖安司戒严，恐怕……”
“放心。”石大山道，“我的船夫都是老手，知道怎么避开搜查。而且你们住的客栈，老板是我的人，会掩护你们的同伴。”
他话音刚落，竹楼外传来脚步声。船夫带着苏茗、桑青葛、石猛、胡枭走了进来！
“沈大哥！”阿椋欢喜地扑过去。
苏茗看到沈砺安全，眼中闪过如释重负的神色。胡枭虽然还需要搀扶，但气色好了很多，看来这三日休养颇有成效。
众人都到了，沈砺松了口气。
石大山安排众人住下，竹楼够大，足够六人居住。苗家侍女送来热水、食物、干净衣物，众人洗漱用餐，终于能暂时放松紧绷的神经。
深夜，沈砺独坐在竹楼窗前，取出两块碎片和那些遗物。
炎阳碎片赤金如日，冰魄碎片深蓝如月，两块碎片在掌心悬浮，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的太极图。曦力从碎片中涌出，源源不断注入他体内，丹田中的气旋越来越凝实，隐隐有化为液态的趋势——这是要突破曦光境后期的征兆！
而那卷兽皮古籍，沈砺在灯下细看。除了那五幅图画，后面还有密密麻麻的曦文记载，记载着曦族的历史、修炼法门、以及……太阳炉的真正用途。
原来太阳炉不仅能改天换地，还能打开通往“星海”的通道。曦族先民就是从星海而来，而太阳炉，就是他们降临此界的“星槎”的动力核心。
“归墟重铸……”沈砺喃喃自语。
归墟岛，是太阳炉重铸之地，也是……通往星海的起点。
他望向窗外，夜色深沉，星光点点。
南海之路，越来越清晰了。
但前提是，他们得先逃出靖安司的包围网，安全抵达南海。
而此刻的零陵城，赵千户正看着三官庙的废墟，面色铁青。
“废物！一群废物！”他怒骂手下，“人跑了，东西也没了！本官养你们何用？！”
一个谋士模样的文士低声道：“大人息怒。他们跑不远，必定还在湘西一带。我们可以封锁所有出湘西的通道，慢慢搜捕。”
赵千户冷哼：“搜？湘西这么大，山高林密，怎么搜？”
文士阴笑道：“大人忘了？五毒教的人也想要那些东西。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赵千户眼睛一亮：“你是说……”
“放出消息，就说曦族传人沈砺，带着太阳炉碎片和三绝遗物，藏在湘西某处。”文士道，“五毒教、赶尸派、蛊术世家，还有那些江湖亡命徒，都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扑过来。到时候，我们坐收渔利。”
赵千户哈哈大笑：“好计！就这么办！传令下去，全湘西通缉沈砺，悬赏……黄金万两！”
夜色中，一张更危险的大网，正在悄然张开。
而黑石寨中，沈砺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正沉浸在修炼中，两块碎片的力量如江河般奔涌，推动着他向更高的境界突破。
窗外，山风呼啸。
湘西的夜，漫长而危险。
（第五部 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