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穹镜的星网稳定后的第三个年头,共栖地迎来了一场百年难遇的“星汇”。据观星师与占星师共同推演,届时新星域的主星将与百域星络的核心星连成一线,天地间的灵气与凡力会形成潮汐,若能抓住这股力量,共栖地与百域的联系将再无阻碍。
可推演图刚画完,两界的人又起了争执。观星师坚持要在星汇时点燃凡界的“地火坛”,用百谷原的秸秆与地脉湖的泥炭作引,说凡土的烟火能稳住星力潮汐;占星师却认为该架设仙宗的“灵星阵”,以琼玉为基、灵砂为引,称只有纯粹的灵气才能接引星辉。
“地火坛太燥,会冲散星辉!”占星师指着推演图上的星轨,“上次小星汇,就是因为凡火太烈,害得三颗辅星偏离了轨迹!”
“灵星阵太虚,抓不住星力!”观星师拍着星引石制成的罗盘,“去年引灵时,若不是我们用星引石粉镇场,灵砂早被风吹跑了!”
争执声传到新界门时,赤羽正带着狮鹫族的幼雏来学认星。小家伙们毛茸茸的翅膀一半是凡羽,一半是灵羽,此刻正歪着头看两界的人争吵,其中一只突然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将嘴里叼着的跨界果种子丢在推演图中央。
种子落地的瞬间,图上的星轨突然活了——凡界星位的光带与仙宗星轨的灵丝自动缠绕,竟在中央织出个小小的万缘印。众人都愣住了,铁蛋挠着头笑:“这小畜生倒是比我们懂,吵啥呀,缠一块儿不就完了?”
念杨捡起种子,合订本在怀中微微发烫,自动翻到记载断缘城星汇的那一页。原来千年前,断缘城也曾遇到过星汇,却因凡界执意点燃地火、仙宗坚持布设灵阵,两股力量相冲,不仅没能接引星辉,反倒震碎了半座城的星台。
“断缘城的错,是把星汇当成了‘比高低’的场,不是‘共借力’的机。”她将合订本摊在推演图旁,“地火坛的烟火能沉住气,灵星阵的灵气能往上提,就像共生种的根要扎土、叶要向光,缺了哪样都长不好。”
清玄仙尊拂尘轻挥,将推演图上的地火坛与灵星阵图案圈在一起:“那就建一座‘双引台’。台下埋地火坛,用三地合土夯实;台上设灵星阵,以琼玉为基。凡界的烟火从地底升,仙宗的灵气往天上引,让两股力量在台顶交汇,正好接住星汇的潮汐。”
谷伯拄着拐杖在地上画了个圈:“还得在台边种上一圈跨界苗,让它们的根须连着地火坛,枝叶缠着灵星阵,用共生的气把两股力量拧成一股绳。”
接下来的三个月,共栖地的人忙着建双引台。凡界的石匠凿地基时,仙宗的修士在旁边布下灵纹,让石头吸足灵气;仙宗弟子架设灵星阵的琼玉柱时,凡界的陶匠往柱底垫上星引石粉,让灵柱扎根凡土。铁蛋和碎石真人负责锻造连接地火坛与灵星阵的合金管,铁蛋要加跨桥麦的秸秆灰增韧,碎石真人要掺云芝草的汁液防锈,吵了七回,才终于敲出根又硬又韧的管子。
百域的使者也来帮忙。金石域的工匠送来能导热的合金板,铺在地火坛底层;水月域的灵女带来寒泉珠,嵌在灵星阵的琼玉柱上,防止灵气太燥;狮鹫族的赤羽则领着族人,用双羽符在台顶织了张光网,既能兜住地火的烟,又能引着灵气往上走。
星汇前夜,双引台终于建成。台下的地火坛埋在三丈深的凡土里,坛壁刻着百谷原的麦浪纹;台上的灵星阵由十二根琼玉柱组成,柱身缠着深山暖棚的灵藤;台边的跨界苗已长得齐腰高,根须透过合金管伸进地火坛,枝叶缠着琼玉柱往上爬,夜里会发出淡淡的荧光。
星汇当天,天还没亮,共栖地的人就聚到了双引台周围。凡界的农人抱着秸秆往地火坛里添,仙宗的弟子往灵星阵里撒灵砂,百域的使者围着光网站定,手里握着各自的信物,准备帮着稳住力量。
三更时分,望穹镜外的新星主星开始发亮,百域星络的核心星也渐渐显形,两道光带像巨龙般往中间游。观星师一声令下,地火坛点燃了,浓烟裹着凡土的气息从地底升起,顺着合金管往台顶跑;占星师拂尘一挥,灵星阵的琼玉柱亮起,灵气如银蛇般往上窜。
就在两股力量即将在台顶交汇时,意外突然发生——地火坛的烟太烈,竟要冲散灵星阵的灵气;灵星阵的光太盛,反过来要压制地火的烟火。双引台开始微微震颤,台边的跨界苗叶片发卷,像是被两股力量撕扯。
“是心没拧在一块儿!”念杨突然喊道,“想着‘我的烟火’‘你的灵气’,就会打架;想着‘我们的力量’,才能合!”
她摘下合订本,将书页对着台顶的光网。记载着两界并肩作战、吵吵闹闹又和好的字迹化作金光,融入地火与灵气中。奇迹发生了——烟火突然染上灵气的银,灵气忽然裹着地火的暖,两股力量在台顶轻轻旋转,真的拧成了道金红色的光绳。
此时,新星主星与百域核心星正好连成一线,巨大的星力潮汐涌来,被光绳稳稳接住。双引台顶的万缘印突然亮起,将星力潮汐分成无数细流,顺着跨界苗的枝叶、灵星阵的琼玉柱、地火坛的合金管,往共栖地的四面八方流去。
百谷原的共生麦瞬间抽出新穗,穗粒上的声纹与星轨共振,发出悦耳的鸣响;地脉湖的同心莲在水底开出星状的花,花瓣上的光映得湖水如碎金;深山暖棚的杂交果膨胀了一圈,果皮上的星纹与灵纹交织,竟能夜视;望穹镜的星网也亮了,共栖地的星点与百域的星连成一片,再也分不清彼此。
星汇结束后,双引台的台顶留下了个永久的光痕,像道金红色的绳结,永远凝固着凡火与仙灵交汇的模样。观星师与占星师并肩站在台前,看着新绘的星轨图——凡界的星位与仙宗的星轨再也分不清界限,连百域的星点都嵌在里面,像串在一起的珠子。
“原来星汇不是‘接引’星辉,是让我们的星,和百域的星,真正‘认亲’。”观星师摸着图上的光痕笑,“就像俩不认识的人握了手,往后就是自家人了。”
占星师点头,往图上添了颗小小的星:“这颗是双引台的星,就叫‘共生星’吧,让它在中间牵着,谁也跑不了。”
念杨在合订本上写下:“星轨同辉的秘密,不是谁的力量更强,是肯让自己的光,为对方的光让条路;不是谁的轨迹更顺,是愿把自己的道,与对方的道拧成绳。断缘城的星汇碎了,是因为他们想让星跟着自己走;我们的星汇成了,是因为我们跟着星的轨迹,一起走。”
夜里,众人围着双引台喝酒。凡界的麦酒混着仙宗的灵果酒,喝得百域使者直咂嘴。赤羽的幼雏们在台顶的光痕旁扑腾,翅膀上的凡羽与灵羽在光里闪闪发亮,像缀着星星的小披风。
念杨望着望穹镜外的星网,新星主星与百域核心星的光带仍紧紧缠着,共生星在中间眨着眼睛,像个调皮的孩子。她知道,星汇的潮汐会退,但两界与百域的缘分,已像这星轨一样,缠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合订本的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像是星轨自己写的:“天上的星,地上的人,本就是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