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王跪伏在地,魂体因极度的震惊而剧烈颤抖,那象征阎罗威严的平天冠歪斜欲坠。他抬起的头颅上,再无半分帝王之尊,只剩下被颠覆了认知后,如同凡人窥见神只般的敬畏与惶恐。
“是……是祂……”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难怪……难怪六道磨盘无法磨灭其真灵,轮回之水无法洗涤其印记……原来,祂竟是……”
任飘渺负手而立,神情依旧是那副慵懒淡漠的模样,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以及所揭示的那个惊天秘密,都不过是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他淡淡地说道,“现在,你该知道,那份名单,对我主人的意义。也该知道,拒绝的后果。”
转轮王闻言,一个激灵,瞬间从那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地下空间中所有的冰冷都吸入魂体,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缓缓站起身,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看任飘渺手中的鬼玺,而是,对着任飘渺本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平辈论交,却又,带着下位者对上位者敬意的复杂礼节。
“任先生……不,道友。”转轮王的声音,已经彻底失去了先前的威严与宏大,变得,谨慎而谦卑,“此事,事关重大。那份名单,乃是地府最高机密,由十殿共同执掌,封印于‘轮回之海’的本源深处,非一殿之主可以单独开启。更何况,其中,牵扯到太多,上古时代,甚至是,开天之初的因果……”
“你的意思是,你,做不到?”任飘渺的眉毛,轻轻一挑,语气,虽然平淡,却让刚刚起身的转轮王,险些再次跪下。
“不!不!”转轮王连忙摆手,急切地解释道,“晚辈的意思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若要开启封印,必须,集齐十殿阎罗的信物,共同施法。晚辈,愿意,为主人……为前辈,从中斡旋!说服其余九殿!”
“斡旋?说服?”任飘-渺,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嘲讽,“转轮王,你,似乎,还是没有,真正理解,‘天命’的含义。”
“天命,不是商议,不是请求。”
“天命,是,通知。”
话音未落,任飘渺,缓缓,抬起了他的左手。
他,什么都没有做。
但,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风无忌,鬼谷,还是,那位,执掌轮回的阎罗王,都清晰地“看”到,一朵,虚幻的,由,最纯粹的,死亡与生命法则,交织而成的,黑白二色莲花,自任飘渺的掌心,悄然,绽放。
那莲花,美得,令人心悸。
它,出现的刹那,整个地下空间,所有狂暴的地煞之气,所有混乱的法则,都瞬间,被,彻底镇压,变得,温顺如羔羊。
风无忌手中的乾坤熔炉,停止了震动。
鬼谷先生那,运转不休的谋算之心,在这一刻,竟是一片空白。
转轮王,更是,如遭雷击!
他,骇然地发现,自己,与整个地府,与那,浩瀚无垠的轮回之海的联系,竟在,这一朵莲花绽放的瞬间,被,硬生生,“斩断”了!
他,这位轮回的执掌者,在这一刻,竟成了,一个,被轮回,彻底抛弃的孤魂!
“这……这是……创道之力?!”转轮王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你……你究竟是谁?!你,不是化身!你……”
“我是谁,不重要。”任飘渺,托着那朵黑白莲花,缓步,走向转轮王,他的身影,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高大与伟岸,仿佛,他,才是这九幽,唯一的主宰。
“重要的是,你,只需要知道,我,既然能,斩断你与轮回的联系。那么,我,自然也能,让这轮回,换一个,更听话的‘王’。”
“或者,让这地府,从此,再无‘十殿阎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却,是,让转-轮王,连一丝反抗之心,都无法生出的,事实。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看似书生的男人,拥有,说到做到的能力。
“晚辈……晚辈明白了!”转轮王,终于,彻底放下了,他那,作为阎罗的最后尊严。他,对着任飘渺,深深地,一躬到底,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请前辈,示下!晚辈,定当,遵从‘天命’!”
“这,才对。”任飘渺,满意地点了点头,掌心的莲花,悄然隐去。
那,被斩断的联系,瞬间,恢复。
转轮王,重新感受到了轮回之海的存在,却像是,一个,溺水之人,重新呼吸到空气一般,大口地喘息着,魂体,几乎虚脱。
“三日之内,我要,看到那份完整的名单。”任飘渺,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至于,如何说服其他九殿,那是你的事。我,只要结果。”
“你,可以告诉他们,三日之后,我主人,会,亲临‘轮回之海’。届时,顺者,昌。逆者,亡。”
“是!晚辈遵命!”转轮王,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应下。
“还有。”任飘渺,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带我去,见祂。”
转轮王,身形一颤,他,自然知道,任飘渺口中的“祂”,指的是谁。
“前辈……祂,所在之地,乃是‘轮回之海’的禁区——【无间苦境】。那里,法则混乱,因果缠身,即便是我们,也无法,轻易踏足……”
“带路。”
任飘渺,只说了,两个字。
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让转轮王,将所有劝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他,对着任飘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双手结印,口中,念动古老的咒文。他面前的虚空,如同水面般,荡漾开来,一道,由,无数破碎的轮回符文,所构筑的,幽深门户,缓缓,开启。
门户的另一端,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乱与死寂。
“前辈,请。”转轮王,率先,踏入门户之中。
任飘渺,对着风无忌与鬼谷,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处理后续事宜,随即,亦是,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那,幽深的门户之内。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的刹那。
远在魔狱殿,那,至高无上的王座之上。
一直,闭目养神的韩宇本体,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那笑意中,有期待,有感慨,亦有,一丝,仿佛,跨越了万古时光的,久别重逢。
“一阐提……好友。”
“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