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飘渺的目光,穿透了无间苦境的虚无,仿佛与那正在乾坤熔炉中哀嚎的岳飞将魂对视。一阐提的计划,比他最初的设想,更加疯狂,也更加完美。
“以心魔为刀,以人杰为鞘。好友,你的‘魔心’,倒是比你的‘佛心’,更懂得如何利用人性。”任飘渺的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弧度。
一阐提那半佛半魔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沉沦苦海万载,见惯了众生执念,自然明白,最锋利的刀,往往,是由最坚固的‘不甘’所铸成。”
“那么,开始吧。”任飘渺不再多言,他知道,时间紧迫。
一阐提点了点头。他那半金半黑的身躯,缓缓,从白骨王座上站起。随着他的动作,那九条贯穿他身体的魔链,发出了刺耳的铮鸣,整座无间苦境,都因此而剧烈震颤。
“此地,由我镇压。你,需将那‘炉鼎’,带来此处。”一阐提的声音,宏大而庄严,仿佛在宣告一个古老仪式的开始。
任飘渺微微颔首,心念一动。
远在幽都地底三万丈的巨大空洞中,风无忌正全力催动乾坤熔炉,试图彻底炼化岳飞的意志。突然,他收到了来自任飘渺的神魂敕令。
“主人有令?”风无忌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停止了炼化。他身旁的鬼谷先生亦是神情一凛,知道真正的核心计划,即将展开。
“开辟虚空甬道,将乾坤熔炉,送入无间苦境。”神魂敕令,简洁而不容置疑。
风无忌与鬼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无间苦境,那是连阎罗都视为禁地的道之墓场,主人竟要将天岳根基所在的乾坤熔炉,送入那等绝地?
但,他们不敢多问。风无忌立刻与三十六天罡卫联手,催动刚刚掌控的熔炉之力,配合鬼谷先生的阵法推演,硬生生在那巨大的空洞中,撕开了一道,通往无间苦境的稳定通道。
轰隆隆——
巨大的乾坤熔炉,在风无忌的操控下,缓缓驶入那片绝对的虚无,最终,降临在那片由罪业构成的黑色大地之上。
当熔炉出现的刹那,一阐提那只血色的魔瞳,瞬间亮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熔炉之内,那股,充满了无尽怨恨与不屈意志的将魂。
“完美的‘胚胎’。”他,发出了满意的赞叹。
任飘渺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乾坤熔炉之顶。他,对着炉身,屈指一弹。
“风无忌,开炉。”
炉盖,缓缓开启。一股,精纯到极致的金色魂力,夹杂着岳飞那不甘的怒吼,冲天而起!
“任飘渺!风无忌!你们,不得好死!”
然而,他的怒吼,在看到那,半佛半魔的一阐提时,戛然而止。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比自己此刻的怨念,还要恐怖亿万倍的,心魔气息。
“不错的意志。”一阐提,对着炉中的岳飞,微微颔首,随即,看向任飘渺,“好友,助我。”
任飘渺会意。他,盘膝坐于炉顶,掌心之中,那朵黑白二色的莲花,再次绽放。这一次,莲花不再是镇压,而是,化作一道,纯粹的生命与死亡的本源之力,注入到了一阐提的体内。
得到这股力量的加持,一阐提那半金半黑的身躯,光芒大放!他,双手合十,口中,同时,念诵起两种截然不同的经文。
一半,是,普度众生的大乘佛法。
另一半,是,引人沉沦的灭世魔咒。
佛光与魔气,在他的身后,交织成一尊,更加巨大,更加诡异的“魔佛”法相!
“以我之名,敕令九魔!”
“——归位!”
随着他一声怒喝,那九条,贯穿他身体的魔链,竟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体内,缓缓抽出!
每一条魔链被抽出,一阐提的佛性金身,便明亮一分,而他的魔性黑身,便黯淡一分。这个过程,显然,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但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那九条,脱离了一阐提身体的魔链,在空中,化作了九尊,形态各异,却都散发着滔天魔念的恐怖魔神!
它们,分别是:代表“傲慢”的帝王之魔,代表“嫉妒”的蛇蝎之魔,代表“暴怒”的修罗之魔,代表“懒惰”的腐朽之魔,代表“贪婪”的饕餮之魔,代表“色欲”的妙相之魔,以及,代表“暴食”、“悲苦”、“绝望”的三大原罪之魔!
这,便是,被镇压了无数万年的,九大心魔之源!
“去!”
一阐提,并指如剑,遥遥,指向乾坤熔炉中的岳飞将魂。
那九尊魔神,发出了无声的咆哮,如同,看到了最美味的食物,化作九道黑光,争先恐后地,冲入了岳飞的魂体之中!
“啊——!”
岳飞,发出了,比,被熔炉炼化时,还要凄厉痛苦亿万倍的惨嚎!
他的将魂,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战场。九大心魔,疯狂地,撕扯、吞噬、污染着他的意志,要将他,彻底,变成它们的傀儡。
“还没完!”任飘渺,冷哼一声。
他,掌心的黑白莲花,光芒再转,死亡的本源之力,化作无尽的枷锁,将岳飞那,即将崩溃的魂体,强行禁锢。而生命的本源之力,则化作甘泉,不断地,修复、滋养着他的魂魄,让他,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
生与死,痛苦与修复,在他的身上,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好友,看你的了。”任飘-渺,沉声说道。
“善。”
一阐提,那,已经,恢复了大半佛性的身体,盘膝坐下。他,口中的经文,陡然一变。
不再是佛魔同诵,而是,只剩下,最纯正,最浩瀚的,镇魔佛音!
“尘归尘,土归土,罪归我,业归途……”
“岳飞,你之怨,非你之怨,乃众生之怨。你之恨,非你之恨,乃天地之恨。”
“今日,我,赐你新生。以‘傲慢’为冠,以‘暴怒’为铠,以‘贪婪’为剑……”
“化身心魔,代天行罚!”
随着他的吟诵,那,在岳飞体内,疯狂肆虐的九大心魔,竟开始,缓缓地,与岳飞的将魂,进行融合!
不再是单纯的吞噬,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共生”!
岳飞的意志,成为了这九大心魔的“主导”。而九大心魔,则成为了他,最强大的“武器”与“化身”!
这个过程,持续了,七天七夜。
七日之后。
乾坤熔炉之内,所有的惨嚎与嘶吼,都已,平息。
一股,全新的,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气息,缓缓,自炉中,升起。
一个,全新的身影,自炉中,缓缓走出。
他,依旧是岳飞的模样,但,他的双眸,却已,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纯粹的漆黑。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由,实质化的“怨念”与“罪业”,所编织而成的黑色战甲。
他的身后,九尊,若隐若现的魔神虚影,缓缓浮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让,整个无间苦境,都为之,俯首。
他,对着任飘渺,与,那,已经,彻底恢复了佛陀金身的一阐提,缓缓,单膝跪下。
他的声音,不再是岳飞,而是,一种,仿佛,由亿万心魔,共同发出的,宏大合音。
“心魔之主,参见,主人,参见,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