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苦境】的门户之后,并非预想中的刀山火海,亦无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里,是一片,绝对的“无”。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甚至连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而扭曲。踏入此地的瞬间,任飘渺便感觉到,一股,源自存在本身的“剥离感”,正试图,将他,分解为最原始的法则碎片。任何低于天尊级别的魂体,在此地,恐怕连一息都无法维持,便会彻底消散,连轮回的资格都将失去。
转轮王的身影在前方显现,他的阎罗金身之上,环绕着一圈由轮回本源之力构筑的稀薄光晕,显然,即便是他,在此地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前辈,此地,便是无间苦境。”他的声音,在这片“无”的领域中,显得异常干涩,“这里,是六道轮回的‘废墟’,是所有,无法被磨灭,却又,不容于天地的因果的最终流放之地。我们,称之为‘道之墓场’。”
任飘渺并未理会他,只是,静静地,悬浮在这片虚无之中。他那双慵懒的眼眸,第一次,变得,无比的专注与锐利,仿佛,要穿透这无尽的虚无,看到那,被掩埋在最深处的真实。
他,缓缓伸出手。
那朵,曾让转轮王心胆俱裂的黑白莲花,再次,于他掌心绽放。但这一次,莲花并未散发出任何威压,而是,如同,一盏,在永夜中点亮的孤灯,向着这片虚无,洒下,柔和而温润的光辉。
光辉所及之处,那,扭曲模糊的空间,竟开始,缓缓地,恢复秩序。那,无处不在的“剥离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在……修复……道之墓场?”转轮王,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地府十殿,耗费了无数万年,都无法解决的法则废墟,在此人手中,竟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面,开始,自行消融。
任飘渺,没有理会他的震惊。他,只是,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
感受那,在莲花光辉的指引下,从这片“无”的最深处,传来的一丝,微弱,却又,坚韧不拔的“回应”。
那是一股,慈悲,浩大,却又,被,无尽的痛苦与罪业,所层层包裹的佛性。
“找到了。”
他,睁开眼,一步踏出。
这一步,仿佛,跨越了万古的时空。
眼前的景象,斗转星移。
那,绝对的“无”,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令人心悸的景象。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凝固的“罪业”所构成的黑色大地。天空,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所组成的,灰色穹顶。空气中,回荡着,无声的诅咒,与,永恒的绝望。
而在这片大地的中央,有一座,由,亿万白骨,堆积而成的,巨大山峰。
山峰之顶,一个,身着破烂僧袍的身影,正盘膝而坐。
他的身上,缠绕着,九条,由,最纯粹的“怨念”与“心魔”,所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每一条锁链的另一端,都深深地,钉入了他脚下的白骨山峰之中。
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他那,本该是慈悲祥和的佛陀金身,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金半黑之色。
一半,是,万劫不磨的佛性。
另一半,是,吞噬一切的魔念。
两者,在他的体内,形成了一种,恐怖的平衡。他,既是佛,也是魔。
“一阐提……”
任飘渺,看着那道身影,轻声,唤出了那个名字。
听到这个声音,那,已经,不知多少万年,未曾动弹过的身影,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
一半,是,宝相庄严,慈悲悯世的佛陀。
另一半,是,青面獠牙,凶戾滔天的恶鬼。
他那,一只金色的佛眼,与,一只血色的魔瞳,同时,看向了任飘渺。
没有惊讶,没有疑惑。
有的,只是,无尽的,疲惫。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同样,一半,是,宏大的佛音,另一半,是,沙哑的魔语,交织在一起,显得,无比的诡异。
“我来了。”任飘渺,缓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身上,那九条,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魔链,眉头,微皱,“看来,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好。”
“无间地狱,何来‘好’与‘不好’?”一阐提,自嘲地笑了笑,那,半佛半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以身,镇压此地,亿万生灵的罪业心魔。它们,也以我为‘炉’,日夜淬炼,倒也,让我,修成了这副,不伦不类的‘金身’。”
“好友,受苦了。”任飘渺,叹了口气。
“谈不上‘苦’。”一阐提,摇了摇头,那只血色的魔瞳,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我,只是,在履行,我们的‘约定’。如今,你,既已归来。想必,是,到了,收网的时候。”
“不错。”任飘-渺,点了点头,“天庭的‘升格试炼’,已经开始。九洲,是第一块‘试验田’。而这九幽,将是,我们,反攻的,第一座‘桥头堡’。”
“天庭……”一阐提,念着这两个字,那只金色的佛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悲悯,而那只血色的魔瞳中,却燃起了,滔天的恨意,“那些,高高在上,视众生为刍狗的伪神……是时候,让他们,也尝尝,这,无间之苦了。”
“所以,我需要你,好友。”任飘渺,伸出手,掌心的黑白莲花,再次浮现,“我会,斩断这九条魔链,让你,重获自由。”
然而,一阐提,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
“现在,还不行。”
任飘渺,眉头一挑:“为何?”
“这九条魔链,乃是,此地,亿万罪业的‘根’。亦是,我,与这‘无间苦境’,融为一体的‘道’。”一阐提,解释道,“你若斩断它,我,固然可以脱困。但,这,被我镇压了无数万年的心魔怨念,便会,彻底失控,冲入六道轮回,污染整个九幽,甚至,波及诸天。”
“届时,你我,将面对的,不止是天庭。还有,一个,由,无尽心魔,组成的,混乱狂潮。”
“那你,待在此地,又有何用?”
“我在等。”一阐提,那半佛半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我在等,一个,能,承载这九条魔链的,新的‘容器’。”
他,那只血色的魔瞳,穿透了无尽的虚空,仿佛,看到了,那,正在乾坤熔炉中,被,疯狂炼化的岳飞将魂。
“一个,拥有,不屈的意志。”
“一个,身负,亿万兵魂的信仰。”
“一个,对‘天’,充满了,无尽‘怨恨’的,完美……‘炉鼎’。”
任飘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将这九大心魔,炼入,岳飞的魂体之中?”
“不错。”一阐提,点头道,“岳飞,本是人杰,其将魂,坚不可摧。再,以乾坤熔炉,淬炼其身。最后,由我,亲自出手,将这九大心魔,化为他的‘九大化身’。”
“届时,他,将不再是岳飞。”
“他,会成为,行走于世间的,‘心魔之主’。”
“他,会成为,你,手中,一柄,足以,颠覆天庭的,最锋利的……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