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中的“纨绔”形象已臻至化境,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浸入骨髓的荒唐与无能。陈天纵知道,这层面具已然准备好。十六岁生辰宴,便是这出大戏拉开帷幕的时刻。但在正式登台前,他必须确保幕后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阴阳阁这架庞大的机器,必须在他置身明处聚光灯下时,依旧能精准、隐秘地高效运转。
是夜,密室之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几张肃穆的面孔。陈天纵端坐主位,虽未刻意散发气势,但突破“意境”后那种隐隐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气息,让他平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福伯、文先生、小乙、石头、青禾、铁算等阴阳阁核心尽数在场。
“后日,便是我‘出关’之日。”陈天纵开口,声音平静,却让在场众人都挺直了脊背,“自那日起,我便是神都众人眼中,沉疴六载、心智受损、纵情声色的镇远侯府纨绔嫡子。”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这意味着,我将从暗处走向明处,吸引所有目光。而阴阳阁,必须潜得更深,动得更隐。”
“福伯。”他看向老者。
“老奴在。”
“侯府内部,尤其是我的院落,明松暗紧。所有由你安排的老兵暗哨,转入更深层的潜伏,非生死攸关,绝不出手,绝不允许在任何情况下,暴露超出普通护院水准的实力。你的主要任务,是坐镇中枢,协调各方,并确保我父母的安全,他们是我的软肋,不容有失。”
“老奴明白,定保侯爷、夫人万全!”福伯沉声应诺,眼中精光内敛。
“文先生,小乙。”陈天纵转向天枢楼的智囊与利刃。
“属下在。”两人齐声。
“天枢楼进入‘静默监听’状态。”陈天纵指令清晰,“停止一切主动探查行动,尤其是针对张家及皇室的动作。将所有精力集中于两件事:其一,全力监听、记录、分析我‘出关’后,神都各方势力,尤其是张家、皇室、以及其他与侯府有过节的家族,对此事的全部反应、评论、以及后续可能采取的动作。我要知道他们每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想了什么。”
“其二,启动‘蛛网’预警。将我们安插在各大酒楼、茶馆、妓馆、乃至部分官员府邸的暗桩,全部激活为预警节点。任何针对我,或针对侯府的风吹草动,哪怕只是几句流言,都必须在第一时间,通过加密渠道汇总分析。我要在这神都,织一张只属于我们的‘耳朵’网络。”
文先生捻须颔首:“阁主放心,老朽与小乙必让这神都,对阁主再无秘密可言。”小乙则用力点头,眼神锐利,如同即将出鞘的匕首。
“石头。”陈天纵看向天璇楼的悍将。
“阁主!”石头声音洪亮,带着金石之音。
“天璇楼化整为零。”陈天纵命令道,“所有成员,以各种身份分散潜入神都,混入市井。没有我的亲令或福伯的调令,任何人不得集结,不得显露修为。你们的任务,是作为最后的保障,潜伏在暗处,如同一柄藏在鞘中的毒刃。一旦有超出预期的危险发生,或接到清除命令,我要你们能立刻从神都的任何一个角落出现,完成任务后,又能立刻消失无踪。”
“是!天璇部已准备就绪,随时可散入京城,听候指令!”石头瓮声应答,胸膛起伏,战意暗藏。
“青禾,铁算。”陈天纵最后看向天玑楼的掌舵人。
“阁主。”青禾与铁算躬身。
“天玑楼所有明面产业,与我,与侯府,进行切割。”陈天纵语气不容置疑,“账目、人员、往来,必须干净,经得起任何形式的盘查。同时,准备好足够的流动资金,以备不时之需。我‘出关’后,或许会有大笔‘荒唐’的花销,需要从天玑楼走账,你们要做好准备,既要让这笔钱流出去合情合理,又要确保不暴露来源。”
青禾沉稳应答:“青禾明白,所有渠道已备好,定让阁主的每一笔‘花费’,都天衣无缝。”铁算在一旁默默点头,手中已然握紧了一本特殊的账册。
一条条指令清晰下达,将阴阳阁这个庞然大物,在陈天纵走向台前之际,彻底转化为一个更加隐秘、高效且充满杀机的暗影组织。
“记住,”陈天纵最后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有力,“我站在明处,吸引火力,承受审视。而你们,是我藏在阴影里的獠牙,是我洞察秋毫的眼睛,是我源源不断的血脉。明暗相辅,方为阴阳之道。我之安危,系于诸位;阁之存续,亦系于诸位。”
众人心神凛然,齐声低喝:“愿为阁主效死!”
陈天纵微微颔首:“各自去准备吧。后日之后,这神都,便是我们新的战场。”
众人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去,融入夜色,如同水滴归海。
密室内,只剩下陈天纵与摇曳的烛火。他缓缓踱步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与他此刻心境截然相反的、属于“纨绔”的轻浮笑容,眼神却冰冷如渊。
舞台已备,灯光已亮,配角与观众也已就位。
现在,只等他这个戴着荒唐面具的“主角”,登台献上一场……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精彩”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