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纵转身欲走,步伐从容,仿佛只是参加了一场寻常的论道聚会,而非刚刚经历了一场倾国围杀、并于绝境中破茧成蝶。
“站住!”
一声饱含惊怒与不甘的厉喝,如同炸雷般自身后响起。万剑宗大长老凌天须发戟张,手中古剑“嗡鸣”震颤,凌厉无匹的剑意冲霄而起,死死锁定陈天纵的背影。
“陈天纵!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来去自如?!”凌天声音冰寒,带着被轻视的怒火,“即便你侥幸突破,也不过是初入域境!在场诸位同道,洞虚境不下十位!岂容你如此猖狂!今日若不将你这魔头留下,我天下正道颜面何存!”
他这番话,瞬间点燃了祭坛周围众多强者的羞愤之心。是啊,他们汇聚了帝国几乎所有的顶尖力量,布下天罗地网,若真让陈天纵就这么轻易走了,传扬出去,他们这些宗门、这些强者,还有何脸面立足于世?
“凌长老所言极是!”厚土门长老踏前一步,周身土黄色罡气如同山岳般厚重,“此獠不除,后患无穷!”
“绝不能放他离开!”冰心宫长老语气森寒。
药王谷、天机阁等势力强者虽未出声,但气机同样升腾,与凌天等人的气势连成一片,如同无形的铜墙铁壁,封住了陈天纵所有去路。就连皇帝,虽未言语,但那冰冷的眼神也已说明一切。
宇文寂眉头微蹙,但并未阻止。他虽承认陈天纵的道,也自忖无绝对把握留下对方,但若在场众人联手,情况便又不同。他也想看看,这初成的“唯心”域境,究竟能在这等阵仗下,展现出何等风采。
陈天纵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并无被阻拦的恼怒,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仿佛早已预料到的嘲讽。
“颜面?”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或愤怒、或冰冷、或贪婪的面孔,“诸位所谓的颜面,便是汇聚百人之力,围攻一人不成,便要继续以多欺少,行那强盗逻辑吗?”
“哼!对付你这等魔头,何须讲什么道义!”凌天厉声道,“诸位,随我一起出手,拿下他!”
话音未落,他手中古剑已然挥出!不再是试探性的“千流剑瀑”,而是万剑宗镇宗绝学之一——“一剑隔世”!剑光凝练如丝,细若游毫,却仿佛能切割空间,断绝因果,带着一股一往无前、斩灭一切的决绝剑意,直取陈天纵!
与此同时,厚土门长老双掌拍出,巨大的土黄色掌印遮天蔽日,带着镇压八荒六合的磅礴伟力!
冰心宫长老引动万载玄冰之气,化作一条狰狞的冰霜巨蟒,张开吞噬神魂的巨口!
药王谷长老洒出的毒雾化作七彩瘴疠,腐蚀灵力,污秽法宝!
天机阁老者袖中飞出无数符文锁链,勾连天地,封锁虚空!
更有其他数名洞虚强者,各施绝学,刀罡、拳印、法术洪流……如同毁灭的风暴,再次将陈天纵淹没!
这一次,他们再无保留,全力出手!威力比之前“万仙诛魂阵”启动前的集火,更胜数筹!誓要将这新晋域境,扼杀于摇篮之中!
面对这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攻势,陈天纵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甚至……缓缓闭上了双眼。
“冥顽不灵。”
“既然如此……”
他轻声自语,随即,双眼猛地睁开!
“便让尔等见识一下,何谓……”
“我心之界!”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浩瀚、更加具有“主权”气息的领域,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扩张至方圆千丈!
不再是之前那初生时需要极力维持的雏形,而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完整的、独立的——诗界!
千丈范围,尽数被一片瑰丽、宏大、变幻莫测的景象所笼罩!
界域左侧,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苍凉壮阔,黄沙漫天,孤烟笔直,一轮巨大的、散发着悲壮剑意的落日悬浮于长河尽头,光芒所及,万法沉寂!
界域右侧,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明媚生机,江水滔滔,花团锦簇,盎然的生机化作柔韧的屏障,将一切攻击悄然消弭、转化!
界域前方,“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战争杀伐之气冲天而起,无数金甲虚影手持戈矛,结成战阵,将袭来的能量洪流寸寸绞碎!
界域后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淡宁静意境弥漫,仿佛独立于所有杀伐之外,守护着界域的核心。
这不再是简单的意境叠加,而是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拥有自身运转规则的小世界!
凌天那能“一剑隔世”的凌厉剑光,闯入诗界的刹那,速度骤减,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其上凝聚的剑意被那“大漠孤烟”的苍凉意境不断冲刷、瓦解,最终竟偏移了方向,斩在了一旁的空处!
厚土门那镇压而下的巨大掌印,落入“春江花月”的领域,磅礴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柔韧的生机之力层层削弱、分散,最终化作滋养界域的养分!
冰霜巨蟒撞上“黑云甲光”的战阵,瞬间被无数金甲虚影撕碎!
七彩毒雾被“采菊东篱”的恬淡意境净化、驱散!
符文锁链在接近界域边缘时,便自行崩解,仿佛此界规则,拒绝一切外来的“定义”!
所有的攻击,所有的神通,在闯入这千丈“诗界”的瞬间,都如同失去了目标的无头苍蝇,或被扭曲,或被消解,或被排斥,竟无一道能触及界域中心那道青衫身影!
陈天纵立于诗界中央,仿佛执掌画卷的神只。
他心念微动,界域景象随之变幻。
“我说,此间当有风。”
话音落,诗界内顿时狂风呼啸,却不是寻常之风,而是蕴含着《大风歌》中“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肃杀之风,将残余的能量乱流尽数卷走、湮灭。
“我说,此间当日朗。”
那轮“长河落日”骤然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如同真正的太阳升起,煌煌神威驱散了所有阴寒与邪祟,连空间裂缝都被短暂抚平。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祭坛上那些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一般的强者们,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神谕,响彻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在我的界域里。”
“我言出,则法随。”
“我心念所至,便是规则。”
“尔等……明白了么?”
全场死寂。
唯有那千丈诗界,静静悬浮,其内景象流转,法则自定,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外界所有的攻击与挣扎。
名场面·诗界展开!
以一人之域,挡天下之力!
唯心之道,初露峥嵘,便已……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