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气息凝沉如渊。陈天纵盘膝而坐,身形挺拔如松,周身并无丝毫灵气逸散,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力场缓缓荡漾开来,使得烛火的光晕都产生了细微的扭曲。六年蛰伏,阴阳阁的暗网已悄然覆盖大楚,财富、情报、武力三大根基初步稳固。然而,陈天纵心中清明如镜,外物之势再盛,终究不及自身伟力可靠。“识境·观照”巅峰的境界已滞留许久,那层通往“意境·法理”的无形壁垒,坚厚异常,任凭他如何冲击,始终纹丝不动,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天地之隔。
他心神彻底沉入识海深处,如同潜入万籁俱寂的深海。“识境”的感知细致入微,十丈方圆内,气息流转、情绪波动、乃至能量运行的微弱轨迹,皆如掌上观纹。但这终究是“观”,是“察”,是被动地映照与解析外界。而“意境·法理”,则要求由“观”入“驭”,由“察”转“生”!需以自身磅礴心念为核心,引动、驾驭乃至凭空创造一种独属于自身的“意境”,使其不再仅仅是附加于攻击的“特效”,而是能干涉现实、在一定范围内暂时重塑规则的领域力量!
何为意?是精神的高度凝聚,是情感的极致升华,是意志的显化实体。
何为境?是心念所至,营造出的独属于自身的领域、氛围、时空片段。
法理,便是于此意境笼罩之下,暂时由“我心”所定义、所执掌的规则!
他反复咀嚼“唯心六境”的玄奥要义,结合自身对“诗剑道”数年的浸淫,尤其是成功凝练【缠绵】【寂寥】剑招的宝贵经验,试图捕捉那冥冥中的一线灵光。仅仅将诗词意境附加于剑招之上,仍是“运用”层面,如同借用他山之石。真正的“意境”,当是自身心念与某种天地至理、某种文化精髓产生深度共鸣后,由内而外自然生发的、可随心掌控的领域力量!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诗词篇章,最终,意念定格于李白那首气象恢宏、恣意汪洋的《将进酒》。此诗豪情干云,气魄吞天,既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旷达洒脱,亦有“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磅礴自信,更有“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的超然物外。其核心意境,是一种挣脱一切有形无形枷锁、睥睨世间凡俗规则、与天地同醉共舞的绝对自由与生命狂放!
“自由……狂放……我心即法,意动则境生……”陈天纵的意识在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精神力不再是以往那般如水流般运用,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的方式疯狂凝聚、压缩、进行着本质的跃迁!他不再试图去“模拟”或“借用”那种意境,而是要彻底燃烧自身心念,让自己的精神、意志、情感,完完全全地化作此种意境本身!
轰隆!
识海最深处,仿佛有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闸门被狂暴的力量悍然冲开!并非毁灭性的爆炸,而是一种打破桎梏、生命层次得以升华的轰鸣!
他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眼底再无平日的冷静与深邃,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九天烈焰般熊熊燃烧的狂放与不羁!周身那原本无形的力场瞬间凝实,以他为中心,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奇异领域豁然张开,将密室的一部分笼罩其中!
领域之内,景象骤变!空气中仿佛自动弥漫开浓郁醇厚的酒香,隐有金石撞击、丝竹悠扬的铿锵乐声自虚无中诞生回荡,一种“人生得意须尽欢,会须一饮三百杯”的极致洒脱与奔放氛围,充斥了领域的每一寸空间。在这三丈领域之内,陈天纵感觉自己便是绝对的主宰,心念微动,领域内的部分基础“规则”便可随他意志产生偏转!
他心念凝聚,口中断喝一声:“滞!”
声音不高,却蕴含着意境之力。伴随着这声断喝,一股无形的、源自他精神意念的规则力量随着领域的扩张瞬间作用!密室内那几只原本围绕着烛焰不知疲倦飞舞的微小飞蛾,动作骤然僵硬,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彻底凝固在半空之中,连翅膀高频率振动所搅起的微弱气流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并非时间停止,而是他以自身“意境”之力,强行禁锢了领域内这些特定目标的“运动”之概念!
这便是意境·法理!言出法随之雏形初现!
他信手一挥,朗声吟诵:“杯莫停!”
领域之内,那浓郁的酒香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与意志,骤然化作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推力,作用在墙角一个闲置的厚实蒲团上。那蒲团并非受任何实物撞击或气流吹动,却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握住,自行平稳而迅速地滑行出数尺之远,直至撞到墙壁才停下!
心念再转,胸中豪情翻涌,化作冲天自信:“天生我材必有用!”
一股昂扬向上、坚信自身力量无穷无尽的磅礴意念瞬间充盈整个领域。在这意念加持下,陈天纵自身的气血运行速度骤然提升,周身暖流奔腾,精神力的消耗也得到加速补充,整个人的精气神状态被强行拔高了一截,疲惫感一扫而空!这是对自身状态的短暂而强大的规则性加持!
他不断尝试,驾驭着这初生的、被他命名为【狂歌】的意境。虽然范围仅有三丈,持续时间受限于庞大精神力的消耗,尚不能持久,但这确确实实是超越了“识境”的、质变的力量!是真正意义上,以我心,代天心,以我意,驭万法,在一定范围内定鼎规则的开始!
“意境·法理”,成了!
陈天纵缓缓收敛了【狂歌】意境,三丈领域如同潮水般退去,密室恢复原状,那几只被凝固的飞蛾才仿佛挣脱束缚,惊慌失措地振翅乱飞。他脸色微微泛白,气息因巨大的消耗而略显紊乱,但眼眸深处那狂放不羁的光芒久久不散,最终沉淀为一种掌控力量的、深邃内敛的喜悦。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力量的本质发生了根本性的跃迁。若说之前是在精妙地运用规则,那么此刻,他已初步拥有了在一定范围内“定义”规则的资格。虽然只是雏形,领域尚小,规则影响也相对浅层,但通往更高层次的大门,已然被他推开了一道缝隙。
以此【狂歌】意境为根基,他的“诗剑道”必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需要刻意凝练、循序施展的【缠绵】【寂寥】等剑招,如今在意境的笼罩与加持下,其威力、速度与变化都将产生质的飞跃。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绝对领域”,在这三丈之内,他便是规则的临时制定者,足以应对许多超出常规的危机。
潜龙,于深渊之底长达六年的磨砺,终于淬炼出了第一片真正属于自身的逆鳞。这片鳞甲虽未覆盖全身,却已闪烁着足以令窥伺者心惊胆战的、源自规则层面的寒芒。
意境既成,法理初握。这沉寂已久的神都,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天下格局,是时候,聆听他奏响的、不同于任何传统的惊世“诗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