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风从矿道口吹进来，带着一股铁锈和腐烂的气味。陈默蹲在入口处，一只手按着枪，另一只手贴在墙上。他能感觉到墙里面有点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苏弦坐在他后面一点，腿上放着一把断了的琴。他的手指包着布，但还在流血。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拨了一下琴弦，发出很小的一声响。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用手势告诉后面的人：跟紧，别出声，屏住呼吸。
他先走进通道。路很窄，只能侧着身子走。墙上有一些符文，有的发黑，有的还亮着。他用枪尖探路，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听一下。风一直在响，有时候像有人在哭。
走了七步后右转，前面有两条路。左边更深更暗。
他抬手示意走左边。刚要迈步，苏弦突然拉住他的衣服。陈默立刻停下。
苏弦闭着眼，手指压在琴弦上。几秒后他说：“右边有人走过。”
陈默皱眉。地图上写的是走左边。但他知道苏弦的耳朵很准。
他看向右边的路，发现地上有一点脚印，几乎看不清。他蹲下摸了摸灰尘，有点温热。
真的有人刚走过。
他站起来，决定还是走左边。既然有人走右边，那左边可能暂时安全。
队伍继续往前。每个人都堵住耳朵，只靠着前一个人的衣服移动。苏弦在最后面，一边走一边用沾血的手指在琴弦上划动，发出短促的声音，让大家保持清醒。
又走了十五步，到了岔道深处。再往前三十步，是一堵石墙。墙上画着一圈符文，中间有个凹槽，像是要放什么东西。
陈默上前，用枪柄敲了敲墙。声音闷闷的，不像实心。他退后两步，挥手让其他人散开。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风，是人走路的声音。
陈默马上抬手，让大家靠墙蹲下。他自己慢慢抽出缠在手臂上的铁链，一手握紧枪。
三个身影出现在通道尽头。
是魔宗的守卫，穿着黑色鳞甲，拿着骨矛，腰上挂着玉铃。其中一个耳朵上有一圈银环，正在转动。
那是听心环，能听到最轻的呼吸声，隐灵草的效果会变弱。
三人慢慢走着，四处看。其中一人低头看了看地，突然停下。
“刚才有人来过。”他说。
另外两人立刻警觉。
陈默知道不能再等。
他猛地站起，脚一点地，冲了出去，没有一点声音。
目标是那个戴玉铃的守卫。
左手直接抓向对方手腕。对方反应快，抬手挡住，但陈默已经扣住他的脉门。咔的一声，骨头断了。
玉铃晃了晃，但没响。
接着他右手甩出铁链，绕住第二个人的骨矛，用力一拉。那人摔倒。陈默膝盖顶他后颈，把他打晕。
第三人举矛刺来。可矛还没刺到，苏弦的琴音就来了。
“嗡——”
一声短响，那人动作僵住，眼睛睁大，骨矛掉在地上。
两个同伴冲上去，一个锁脖子，一个压肩膀，很快把他制服。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四个守卫都倒下了。但出了问题。
地上有一摊血，从第三个人鼻子里流出来。血渗进石头缝里，刚进去一点，缝隙突然泛红。
陈默脸色变了。
他认得这个符文——血引咒。只要有人死在这里，就会把位置传回主殿，藏尸体也没用。
他立刻蹲下，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疼得冒冷汗，但他不管。伸手进胸口，扯出一段发烫的骨头碎片——上次断肋留下的。
他把骨头塞进裂缝，然后点燃骨火。
白光一闪，石头开始融化。他用手把熔化的石浆压上去，盖住符文，直到红光消失才停。
石头冷却后变成一块黑壳，把血和符文一起封住了。
苏弦喘了口气，抬起手，用最后一滴血点在琴弦上。他弹了一下，空气变湿，墙上开始流水。水冲掉了外面的血迹。
他又弹一次，发出一阵杂音，搅乱了周围的气息。这样别人想找他们也找不到。
“好了。”他低声说，声音很哑。
陈默点头。他检查守卫，从一个人身上找到一块黑牌，正面刻着“巡”，背面有编号。
他收起牌子，把四套守卫的衣服扔给队友：“换上。帽子戴深点，别露脸。”
五人快速换衣。有两个受伤的人慢一点，但也完成了。
“接下来去哪？”有人问。
陈默看着石墙。符文还在闪。他用枪尖划过中间的凹槽，发现里面有划痕——像是有东西放进去又拿出来了。
他忽然想起溪边怪物身上的骨片，上面写着：“五个玉牌已齐”。
难道这里就是通向血骨桩的地方？
他没说话，抬脚踹向墙左边第三块砖。
轰的一声，整面墙塌了，露出一条向下的台阶。冷风吹上来，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所有人屏住呼吸。
台阶很窄，只能走一个人。两边墙上每隔一段就插着一根人骨做的灯台，火是绿色的。
陈默走在最前面，紧紧握住枪。
刚要迈步，苏弦伸手按住他肩膀。
“等等。”他说。
陈默回头。
苏弦拿出最后一块黑色调音玉，放进琴弦的裂缝里。琴轻轻震了一下，发出一声短响。
“我还能弹一次。”他说，“但这是最后一次。”
陈默看着他满是血的手指，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我知道。”
他转身，第一个踏上台阶。
脚踩下去的瞬间，所有骨灯一下子全亮了，绿火窜起很高。
火光照在墙上，影子映出来——他身后多了六道影子。
可他们一共只有七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