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把手机放回口袋的时候,白板上的小太阳正巧被晨光镀了层金边,像是刚出炉的煎蛋——不精致,但香。
小张盯着那太阳看了三秒,突然拍大腿:“哎哟,这不就是咱厂门口那棵歪脖子树嘛!它要是会唱歌,估计比意大利那个还魔性!”
没人笑,因为大家都开始认真琢磨:如果一棵树能代言品牌,那咱们厂还有什么能“出道”的?
刘好仃没急着说话,只是从桌上拿起一支新马克笔,咔哒一声拔开盖子,在白板上写下四个大字:“不装,但亮。”
“咱们不是大牌,不用天天西装革履装神仙。”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三人,“可咱有真东西——比如老李泡的枸杞茶,阿芳修打印机时哼的歌,还有小张擦玻璃时那股较劲劲儿。”
阿芳翻了个白眼:“您这是要把我们拍成纪录片啊?”
“对!”刘好仃一拍桌子,震得保温杯跳了一下,“而且是带笑点的那种。谁说工厂不能可爱?谁规定品牌故事非得高大上?咱就讲人话,拍真人,干真事。”
空气里飘着点咖啡渣和灵感混合的味道。
小张第一个举手:“宣传我负责!我已经想好了第一个视频标题:《一个玻璃厂大叔的日常:擦玻璃比洗脸还认真》。”
老李慢悠悠插嘴:“那你得先拍他早上刮胡子的样子,那认真劲儿,跟打磨玻璃边角料似的。”
刘好仃笑出声,眼角皱纹都舒展开来:“好,那就这么定了——咱们的品牌方案,核心就俩字:真实。”
他转身在白板上画了个圈,里面塞进三个词:产品硬、内容暖、人靠谱。
“产品这块,咱不能光靠嘴吹,得让客户摸到就知道不一样;内容呢,别整虚的,就拍咱们每天干的事儿,哪怕是在食堂抢最后一块红烧肉;至于人嘛……”他指了指自己,“我就站这儿,谁要看品牌灵魂,直接来问我。”
阿芳忍不住问:“那万一人家问你‘为啥你们玻璃特别亮’,你怎么答?”
“很简单。”刘好仃眨眨眼,“我说,因为我们擦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用这块玻璃看世界的人。”
办公室静了一瞬,然后小张噗嗤一声:“刘师傅,你这鸡汤熬得比我泡的咖啡还浓。”
“浓点好喝。”刘好仃笑着坐下,“现在,咱们来头脑风暴——怎么把‘真实’变成别人愿意记住的东西。”
接下来半小时,会议室变成了创意集市。
有人提议搞个“玻璃盲盒”,每批货随机送一个小员工手绘贴纸;有人建议拍系列短视频,叫《玻璃厂奇遇记》,主角就是那棵歪脖子树;还有人说干脆开直播,现场演示怎么用一块普通玻璃做出能防弹的效果。
刘好仃听着听着,越听越乐,最后干脆站起来鼓掌:“行,全都要!先挑三个最容易落地的试试水。”
大家开始投票,争论声此起彼伏。
“我觉得短视频最靠谱!”小张挥舞着手臂,“现在谁不刷短视频?”
“可光靠视频不够,得有记忆点。”阿芳摇头,“我觉得那个贴纸有意思,成本低,还能收集反馈。”
老李慢悠悠开口:“你们别忘了,产品才是根本。要我说,先把原材料这块理清楚,找几家靠谱供应商谈谈合作,说不定能做出差异化。”
刘好仃没打断,只是默默记下每个人的发言,像捡贝壳一样,一个个码好。
等大家吵累了,他才开口:“你们说得都对。所以方案方向定了:三条腿走路——提升产品质量、加强品牌宣传、打造人格化Ip。”
他顿了顿,语气轻快却不容置疑:“质量靠咱们自己抠细节,宣传靠小张你们玩创意,Ip嘛……就从咱几个人开始,真人出镜,不美颜,不滤镜,就靠真诚打动人心。”
阿芳皱眉:“可万一拍出来没人看呢?”
“怕啥?”刘好仃笑着指了指白板上的小太阳,“人家品牌敢让玻璃杯唱歌,咱为啥不敢让大叔跳舞?失败了又怎样?至少我们知道,哪条路走得通。”
老李点点头:“那我去找几家老供应商聊聊,看看能不能定制一批更高纯度的玻璃原料。”
小张立刻接话:“我今晚就开始写脚本,第一集就叫《玻璃厂大叔教你如何用一块玻璃看出女朋友是不是真心爱你》!”
阿芳翻白眼:“这标题谁信啊?”
“你信不信不重要,关键是你会点进来!”小张得意地晃脑袋。
刘好仃看着这群人,心里像灌了温水——不烫,却暖得刚刚好。
他知道,这不是一场豪赌,而是一次踏实的出发。
“行,那就这么定了。”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粉笔灰,“方案雏形有了,接下来就是细化执行。谁有问题现在提,别等明天早上再来后悔。”
阿芳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有点担心……咱们这么做,真的能在国际市场上站住脚吗?”
刘好仃没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一下子涌进来,照在白板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上,亮得晃眼。
他指着它说:“你看,它不完美,但它存在。咱们的品牌也一样——不怕小,不怕土,就怕不敢亮出来。”
他说完,转过身,眼里带着笑意,也带着笃定:
“你们还记得迪拜邮件里写的吗?他们要的是‘品牌故事’,不是完美履历。那我们就给他们讲个真实的——关于我们怎么把一块玻璃,擦成了光。”
小张突然站起来,手里捏着马克笔,冲到白板前,在“真实”两个字旁边,画了一颗歪脖子树,树上还挂着个破水壶。
他退后一步,满意地点点头:“完美。这就是咱的品牌Ip——歪脖子树和他的破水壶。”
刘好仃看着那棵树,笑得像个刚捡到宝贝的邻居大叔。
他正要说话,手机又响了。
这次不是邮件提示音,而是微信语音通话的铃声。
屏幕上跳出来的名字是:“老陈——迪拜合作方项目经理”。
刘好仃看了眼三人,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 speaker mode。
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传来:“刘先生,我们刚看了你们昨天发来的初步分析报告……有个问题想直接问你。”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好奇:
“你们说的那个‘会唱歌的玻璃杯’,是真的吗?”
刘好仃还没开口,小张已经激动地扑向白板,拿起马克笔就在玻璃板上敲了一下。
叮——
一声清脆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