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宁站在诗画游廊尽头,望着西侧别院那夜里发出的微弱的点点烛光,捏着显迹粉的指尖泛白。
诗画游廊虽挨着太后与太妃的住处,西侧尽头却连着宗室子弟的别院,齐淯之和三皇子的住处,恰在其中。
原来如此。
姜元姝得不到赫连烬的宠爱,又与三皇子关系亲密,虽还未得到证实,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先前姜家闭口不提的那个男人就是三皇子!
赫连烬手握大权,又是异姓,更有太后在背后撑腰,三皇子是皇贵太妃所出……
避暑山庄地处京郊,远离宫廷眼线,正是行事的最好时机。姜菀宁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原本还想慢慢布局,如今看来,是时候加快脚步了。
回到房中,她叫来小桃,从妆奁最底层抽出一张白纸,上面画上了一片竹叶。
她将纸片折成细条,塞进一支中空的竹簪,交给了小桃。
小桃立刻意会离开,姜菀宁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当初她救下桂枝,全然是为了想和她做个交易。她恨姜元姝,一心只想报复,而她则需要在姜家安上一枚棋子,最好还是能接触到姜家夫妇的棋子。
她如今刚入府,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而她要的,是桂枝能牢牢抓住姜尚书的心,成为刺向姜夫人与姜元姝的一把刀。
桂枝的住处偏僻简陋,却被她收拾得干净,她还从园中折了几朵野花,小小的房间里被她布置得很是温馨。
看到那枚竹叶印记的时候,她心下一惊,到了晚上姜尚书过来的时候,她状似不经意提到了自己在这小院憋屈的慌,想得个恩准出去走走,哪怕只是散散步也行。
姜尚书温软在怀,这美人不知道比姜夫人年轻了多少,现在还在兴头上,自然是有求必应。
次日清晨,桂枝借着给姜夫人请安的由头,绕到了姜菀宁的院子。
她见四下无人,这才对着姜菀宁深深一拜:“二小姐找奴婢可是有什么吩咐?”
“如今你已成功进入姜家,可谓是得偿所愿,也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那事恐怕得提前了。”
桂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才片刻功夫,她再抬眸时眼神坚定决绝。
“奴婢想尽快有个孩子,还请二小姐帮帮奴婢。”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抬头观察了一下姜菀宁的神情,见她没露出什么异样,这才敢继续往下说。
“只有生下少爷,我才能在姜家立足,才能……让有些人不痛快。”
她口中的“有些人”,自然是指姜夫人与姜元姝。
姜菀宁神色有些复杂地瞥了她一眼,虽然早有准备,但是……
见她神色坚定,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里面躺着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这是‘送子丸’,房事前服下,可大大增加受孕的可能。”
她顿了顿,语气凝重起来:“只是此药烈性极大,虽能助孕,却会损伤根本。若是真的有了身孕,胎儿也可能……”
“无所谓,奴婢不在乎。”
桂枝不等她说完,便急切地接过锦盒,紧紧攥在手心。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哪怕日后损了身子,我也要试一试。只要能让姜元姝母女不痛快,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脸上的温顺早已褪去,只剩下近乎疯狂的执念。
姜菀宁看着她,心下了然,姜元姝差点要了她的命,她自然不想再等。
“你好自为之。”姜菀宁没有再多说,挥手让她退下。
桂枝走后,小桃端来一碗清茶:“二小姐,这桂枝如此急切,会不会……”
姜菀宁呷了一口茶,目光投向窗外。
“别担心,她如今已经改名换姓,除了我们之外也没有人知道她是桂枝,以后再遇到她时,就要喊一声秦姨娘了。”
姜菀宁眼中浮起一抹冷意,她要的可从来都不是姜家宅斗的胜利!
接下来的几日,姜菀宁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有了桂枝,姜元姝这边倒是无暇顾及她了,她整日里就是和姜夫人商量着如何对付桂枝,而桂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双方一来一回,倒是给了她充分的时间来制造和赫连烬的偶遇。
清晨在山庄的晨露小径上,她提着竹篮采摘草药,恰好撞见赫连烬晨练归来,额角带着薄汗,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她故作惊讶地行礼,篮子里的草药滚落一地,其中一株“止血草”正好滚到他脚边。
“抱歉,惊扰王爷了。”她蹲下身去捡,发丝垂落,遮住了半边脸颊,露出的脖颈线条纤细白皙。
赫连烬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草地上摸索,鬼使神差地弯腰拾起那株止血草,递了过去。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他看清她耳尖泛起的微红,心中竟莫名一动。
“姐夫也懂草药?”
姜菀宁抬头,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像只受惊的小鹿。
“略懂一些,毕竟行军打仗,刀剑无眼。”
赫连烬移开目光,转身离开,脚步却不如往日沉稳。连赢跟在身后,分明看到王爷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缩,那是他心绪不宁时才会有的动作。
又一日午后,赫连烬在书房处理公文,姜菀宁端着一碟刚做好的杏仁酥路过。
“姐夫,这是我新做的杏仁酥,里面添了薄荷,你尝尝?”
她将碟子放在桌上时,袖口不慎扫过砚台,一滴墨汁溅在了她的浅粉色衣袖上。
“哎呀!”她低呼一声,急忙去擦,却越擦越脏。
赫连烬看着那团墨渍在她衣袖上晕开,像朵突兀的花。他想起那日在廊下,她递来醒酒汤时,指尖微凉的触感,心中竟有些烦躁。
“不必擦了,让下人处理便是。”
“多谢姐夫。”
姜菀宁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道:“都怪我笨手笨脚,打扰姐夫办公。”
她转身离开,裙摆轻轻扫过地面,留下一阵淡淡的竹香,赫连烬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目光落在那碟杏仁酥上,久久没有移开。
姜菀宁这几日在他面前出现得太过频繁,想到这里,他的心更加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