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日,北狄大营。
左贤王拓跋烈站在伤兵营的帐内,手中捏着一枚染血的钢芯弹头。烛火映照下,弹头泛着冷冽的寒光,尖端因撞击而微微变形,但整体依旧锋利如锥。
“就这么个小东西?”他眯起眼睛,指腹轻轻摩挲弹头的纹路,声音低沉而危险,“竟能穿透我北狄勇士的皮甲,连人带马一并射穿?”
帐下,萨满巫师额尔德尼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大王,此物绝非寻常铁丸!老奴剖开三名伤兵尸身,发现弹头入体后并非直进直出,而是翻滚撕裂,将五脏六腑搅得稀烂!即便未中要害,伤者也会因内出血而死……”
拓跋烈猛地攥紧拳头,弹头的棱角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非但不觉得痛,反而冷笑出声:“中原果然人才济济!竟能造出如此凶器!”
“幸亏中原朝廷昏庸,否则若是大乾军队尽数列装此神器,我大狄十万铁骑,也无能为力!”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亲兵统领快步进帐,单膝跪地:“大王,大乾密使到!”
“带进来!”
一名风尘仆仆的汉人使者被押入帐中,衣衫褴褛,脸上满是尘土,但眼神却透着精明。他从贴身的夹层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双手奉上:“左贤王殿下,此乃大乾樊丞相亲笔密函!”
拓跋烈接过信,指尖挑破火漆,展开信纸。烛光下,墨迹清晰如刀刻:
“北狄左贤王殿下亲启:
巴州节度使夏淮安已于数日前率精兵驰援雁门,雁门总兵牛行远对夏淮安言听计从。夏淮安擅天雷秘术、机关巧技,麾下‘华夏军’装备精良,非寻常边军可比。此人若不除之,恐成北狄心腹大患!
另,大乾朝廷已断其粮道和援军,雁门关守军将孤立无援。殿下若能速破雄关,诛杀夏淮安,则议和赔款可增至原定三成!大乾愿割让燕州三郡,岁贡白银二百万两、绢帛十万匹,并开放边市,许北狄商队直入中原。
机不可失,望殿下速决!
樊文焕手书
景和十三年八月十九。”
拓跋烈读完密信,眼中精光暴涨。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烛火摇曳:“好个樊文焕!这是要借本王之手,除掉政敌啊!”
“告诉你们丞相,本王可以替他除去敌人,三日内,必杀夏淮安!” 拓跋烈喝道:“不过,丞相答应的事情,可要说到做到,否则我大狄十万铁骑,不会无功而返!”
“遵令!”汉人使者恭敬答应。
待汉人使者走后,拓跋烈冷笑一声,指尖轻敲信纸:“原来这几日守城的,是夏淮安!我说那个牛行远,不过一个莽夫,怎么突然变得厉害了许多!”
亲兵统领低声道:“王爷,此信可信吗?汉人狡诈,莫不是诱我强攻雁门,损耗兵力?”
“他们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让本王和夏淮安斗的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拓跋烈冷哼一声,态度与面对汉人使者时截然不同。
“夏淮安若是真的掌握了天雷秘术,他的华夏军若是都列装了这种可以发射钢芯弹的武器,咱们强攻雁门关,必定损失惨重!”
“那王爷的意思是?” 亲兵统领一时间琢磨不透主子的态度。
拓跋烈沉吟片刻,说道:“咱们的目标要做出调整!咱们原先的目标是攻破雁门关,逼迫大乾议和,然后漫天要价,拿了好处再回草原。”
“但是,现在目标变了。本王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夏淮安!”
“只要能生擒或劝降夏淮安,他的价值,比议和更大!”
亲兵统领一愣,将信将疑的说道:“王爷,一个夏淮安,真有这么重要?”
“有!”拓跋烈语气肯定,如斩钉截铁:“议和所得,不过让大狄富裕一阵子;而有了夏淮安的利器,咱们大狄就能世世代代的强大!”
“你说,是一时的富裕重要,还是世世代代的强大重要?”
“当然是后者!” 亲兵统领答道:“王爷眼光长远,爱惜良才,是夏淮安之幸!相比之下,大乾朝廷竟让此等良才埋没于大臣内斗之中,实在荒唐可笑!”
拓跋烈点点头:“若不是大乾朝廷昏庸无能,咱们也不可能招揽夏淮安!”
“备笔墨,本王要亲自修书一封!”
亲兵立刻备好纸笔,拓跋烈边说边写:
“北狄左贤王拓跋烈致大乾巴州节度使夏淮安:
夏节度使台鉴:
本王率十万铁骑南下,本欲一战而定乾坤。然雁门关前,得见君之神兵利器,方知中原竟有如此奇才!
君之钢芯弹,破甲如纸;君之天雷术,震耳欲聋。本王麾下勇士,皆百战之精锐,然在君之手段面前,竟如稚童持木棍,不堪一击!
本王素闻君在大乾不得志,朝廷昏聩,奸佞当道。樊文焕之流,嫉贤妒能,欲借本王之手除君而后快。然本王非愚钝之人,岂会中此拙计?
君之才,可抵十万雄兵!若愿归顺我大狄,大可汗陛下愿以‘南院大王’之位相待,统辖漠南千里沃土,共治天下!金银珠宝、美人良田,任君取用;更可尽展所长,铸神兵、研利器,建不世之功业!
若君仍念中原旧情,陛下亦可承诺——他日入主中原,必以君为丞相,革除弊政,还天下清明!
三日为限,望君慎思。若君执意与大乾共存亡……
则本王只好以十万铁骑,踏平雁门!届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北狄左贤王 拓跋烈
八月二十二日。”
拓跋烈写完后,满意的点点头,取出狼头金印重重盖上。
他将密信装入铜筒,略一思索,将樊丞相写给他的密信也一并塞入其中。火漆封缰时,指尖微微发烫。他盯着那枚狼头印痕,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夏淮安若降,本王得一天下奇才;若不降……”他猛地攥紧拳头,火漆在掌心碎裂,“那便让雁门关,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亲兵统领低声问道:“王爷,若夏淮安真愿归顺……”
“那便是我大狄之幸!”拓跋烈眼中精光闪烁,“此人能造钢芯弹,必能造更厉害的神器。届时莫说雁门关,就是整个大乾,甚至西域诸国,也唾手可得!”
他转身望向雁门关方向,月光下,那座雄关如同巨兽蛰伏。
“传令全军,暂停攻城。”拓跋烈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等三日。三日后,若夏淮安不降……”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咽喉,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则不计一切代价,踏平雁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