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城,这座曾经矗立于辽西走廊之上、被建奴视为永不陷落的坚城,如今,已然化为了一座巨大无比的、寂静的坟墓。
城墙,早已不成墙,只剩下一片高低不平的、焦黑的残垣断壁,数个宽达数十丈的巨大缺口,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沉默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毁天灭地的炮火洗礼。城内,更是满目疮痍,曾经的街道与房屋,已尽数化为废墟与焦土,只有几缕黑烟,还在顽强地,从那尚有余温的瓦砾之中,袅袅升起,为这片死寂,平添了几分诡异。
年轻的大明皇帝朱由检,身披那套在激战中,已然沾染了些许血污与硝烟的赤金龙鳞甲,在曹变蛟与数百名龙骧营甲士的护卫下,亲身,踏过那由尸体与碎石铺就的废墟,缓缓地,走入了这座,被他亲手,攻破的城市。
他的脚下,是建奴的尸骸。他的眼中,是燃烧的、属于大明的未来。
此役,明军,以伤亡近万的代价,攻克了这座辽西坚城。而城内,近两万建奴守军,连同那些被强征的汉人辅兵,以及城中所有的建奴家眷、商贾、走狗……合计,近十数万之众,除数万被解救的汉人奴隶之外,几乎,尽数被屠戮殆尽。
然而,皇帝的意志,远不止于此。
宁远,不过是第一颗被拔掉的獠牙。在其周边,那盘根错节的、如同蛛网般密布的无数屯堡与卫所,才是建奴赖以统治这片土地的根系。
根不除,则春风吹又生。
立于宁远城那残破的城头之上,朱由检,对着身后,那早已齐聚于此的、神武军的各路主将——卢象升、孙传庭、李自成、梅春、左良玉……下达了那道足以让整个辽西,都为之颤抖的、最后的命令。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冰冷,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自今日起,以宁远为中心,方圆三百里之内,朕,不要再看到任何一个,还敢站着的建奴,和他们的走狗。”
“全军,化整为零,以军为犁,给朕,犁庭扫穴!”
命令,被迅速地,执行了下去。
一场史无前例的、旨在彻底清除建奴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生存痕迹的血腥“大清扫”,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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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城以北,六十里。前屯卫。
这座曾经的大明卫所,如今,早已成了建奴盘踞的巢穴。其内,驻扎着一支由镶黄旗梅勒额真亲自统领的、三千余人的八旗精锐,以及近万名被其奴役的汉人。
五省督师卢象升,亲率他麾下最为精锐的两万天雄军,如同一片沉默的、黑色的乌云,将这座卫所,围得水泄不通。
他没有立刻下令攻城。
而是先命人,于阵前,立起了数十根高高的木杆。随即,数百名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汉人奴隶,被从宁远城内,押解至此。他们,都是从前屯卫逃出,又在宁远城内,侥幸存活下来的。
“乡亲们!”一名负责喊话的军官,用嘶哑的、却又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对着城头,高声喊道,“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大明天子,已亲率王师,光复宁远!城内建奴,及其走狗,已尽数被诛!”
“如今,王师兵临城下!凡我汉家子民,但凡还有半分血性者,当立刻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打开城门,与我王师,里应外合,共讨国贼!”
“凡能手刃建奴,献城反正者,陛下有旨,不仅既往不咎,更将以军功论处,赏田,赏银,赏功名!”
这番话,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便在城内,激起了滔天巨浪!
城头之上,那名建奴的梅勒额真,看着城外那黑压压一片、军容鼎盛得令人心悸的明军大阵,再听着那充满了蛊惑力的喊话,他知道,完了。
他刚要下令,让麾下士卒,将那些已经开始骚动的汉人奴隶,尽数屠戮,以绝后患——
城内,已然,火光冲天!
数以万计的、被压抑了数十年、早已积攒了无尽仇恨的汉人奴隶,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他们没有精良的兵器,他们只有锄头、木棍、菜刀、甚至,只是他们的牙齿和拳头!
他们,如同被点燃的、干枯的草原,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从城内的每一个角落,涌了出来,扑向了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数量远少于他们的“主人”!
“杀!杀了这些狗鞑子!!”
“为我爹娘报仇!!”
一场最为原始、也最为惨烈的暴动,在城内,轰然爆发!
那名梅勒额真,和他麾下的三千八旗精锐,几乎是在瞬间,便被这股由仇恨所组成的、无边无际的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所彻底淹没!
当卢象升,率领着他麾下的天雄军,踏入那座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卫所之时,城内,已再无一个活着的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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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城以东,八十里。一座名为“黑石堡”的屯堡。
此地,驻扎着一支数百人的建奴守军。其堡主,乃是当年于辽阳城下,第一个,将屠刀,挥向自己汉人同胞的汉奸。
李自成,和他麾下那一万五千名同样出身草莽的忠贞营悍卒,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已将这座小小的堡垒,围困了整整三日。
他没有攻城。
他只是,命人,于堡外,搭起了数十口巨大的铁锅。锅中,烹煮的,是肥硕的牛羊。那浓郁的肉香,混杂着米饭的香气,乘着风,飘入了那座早已断粮的堡垒之中。
堡内,那些本就军心涣散的守军,与那些被强征的汉人辅兵,闻着这诱人的香气,听着自己腹中那“咕咕”作响的饥饿声,其抵抗的意志,正在被一点点地,彻底瓦解。
第三日,当李自成,亲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走到堡前,高声喊话之时,堡内,终于,发生了兵变。
那名汉奸堡主,被他麾下同样饥肠辘辘的亲兵,砍下了脑袋,献给了堡外的李自成。
李自成,笑着,接受了他们的投降。
随即,他下达了命令。
“凡主动反正者,皆是我忠贞营的弟兄!有肉同吃,有酒同喝!”
“至于,那些顽抗到底的建奴真夷……”他脸上的笑容,变得冰冷无比,“一个不留,尽数,斩了!”
“还有,”他指着那颗被献上的人头,“将此獠之家眷,无论老幼,尽数,给老子,绑到那铁锅之前。老子要让他们,亲眼看着,咱们,是如何,吃着他们的肉,喝着他们的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