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猴子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陈敢没理会他们的激动，转头看向剩下的兄弟。
“虎子，这次去金华、衢州、绍兴，哪几个兄弟是负责人？”
虎爷强压下心头的狂跳，立刻点了三个人的名字。
“阿东，山子，还有小六。”
被点到名字的三个人，紧张地站了出来。
陈敢从钱堆里，又抓出三大把钱，分别递给他们。
“你们辛苦了，这是你们应得的。”
阿东接过钱，感觉手上一沉。
他低头一看，全是十块五块的大票，厚厚的一叠，他甚至不敢去数。
他只知道，这笔钱，足够他在老家盖三间大瓦房，再风风光光地娶个媳妇。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阿东扑通一声又要跪下，被陈敢一把扶住。
“站直了。”
陈敢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剩下的兄弟，人人有份。”
“按功劳大小，虎子，你来分。”
“分完之后，剩下的，全部入公账，作为咱们下一步的本钱。”
虎爷重重地点头。
接下来，是让人心脏狂跳的时刻。
虎爷亲手，将一沓沓的钱，发到每一个兄弟手上。
最少的，也拿到了五百块。
五百块！
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要干一年半才能攒下的钱。
而他们，只用了一周。
一个兄弟捏着那五百块，翻来覆去地看，然后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他咧着嘴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是真的，是真的……”
整个院子，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啜泣和粗重的呼吸。
这笔钱，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钱。
是活下去的希望，是挺直腰杆的尊严。
等所有人都拿到了钱，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
陈敢才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将所有人从发财的梦里，拉回了现实。
“钱，你们拿到了。”
“高不高兴？”
“高兴！”
所有人用尽全力嘶吼。
“想不想挣更多？”
“想！”
陈敢笑了。
“好。”
“那我现在告诉你们，从明天开始，摆地摊这种事，咱们不干了。”
话音一落，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摆摊了？
这么赚钱的买卖，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猴子最先忍不住，挠着头问道。
“大哥，不摆摊，咱们怎么卖货挣钱啊？”
陈敢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我之前跟虎子说过一种新玩法，叫跑业务。”
“简单说，就是咱们不再自己辛辛苦苦去卖一双双的袜子。”
“咱们要去找每个地方想发财的人，咱们当老板，让他们去卖。”
“咱们把货，成百上千双地，批发给他们。”
“咱们只管送货，收钱。”
陈敢将之前对虎爷说的那套经销商模式，用更简单直白的话，对所有人重复了一遍。
他以为这群人会像虎爷一样，瞬间激动起来。
但是他错了。
院子里，一片寂静。
兄弟们的脸上，没有兴奋，反而是一种茫然和犹豫。
他们手里，还紧紧攥着刚刚分到的钱。
那钱是滚烫的，可他们的心，却有些发凉。
让他们去打架，去拼命，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
让他们去摆摊吆喝，他们扯着嗓子也能喊一天。
可现在，大哥让他们去跟人谈生意？
找老板？
批发？
这些词，对他们来说，太遥远，太陌生了。
胖子搓着手，一脸为难地开口。
“大哥，这俺不行啊。”
“俺大字不识一箩筐，跟人说话都磕巴，俺哪会谈什么生意啊。”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另一个兄弟也跟着小声说。
“是啊大哥，咱们都是粗人，万一话说不好，把事儿办砸了，那不是给您丢人吗？”
“而且，那些人要是不给钱，赖账怎么办？咱们总不能见人就打吧？”
刚刚还因为分钱而高涨的士气，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
他们害怕。
不是怕辛苦，不是怕危险。
是怕自己做不来。
怕自己笨，辜负了大哥的信任。
虎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刚想开口骂这群没出息的家伙。
陈敢却抬手，制止了他。
陈敢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失望和不耐烦。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众人。
“你们说的，都对。”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敢继续说道。
“你们不会谈，嘴笨，怕办砸，这都很正常。”
“因为你们以前，没干过。”
“我问你们，你们天生就会打架吗？”
众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你们天生就会摆摊吆喝吗？”
众人又摇了摇头。
陈敢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既然都不是天生的，那不就是学来的吗？”
“不会，我可以教。”
“我亲自教你们！”
这斩钉截铁的几个字，像是一道光，瞬间刺破了众人心头的迷茫。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亮了。
陈敢往前走了一步，气势陡然一变。
“明天一早，虎子，猴子，胖子，阿东，你们四个跟我走。”
“咱们的目标，金华。”
“我亲自去谈第一个客户。”
“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跟在我身后，用你们的眼睛看，用你们的耳朵听，用你们的脑子去想。”
“看我是怎么找到人的。”
“听我是怎么跟他说话的。”
“想我是怎么让他心甘情愿掏钱的。”
陈敢伸出三根手指。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这三天，我手把手地教。”
“三天之后，你们每个人，都要给我带出一个队伍，去衢州，去绍兴，去温州！”
“你们要像我一样，去找到你们的下家，让他们给咱们卖货！”
“你们，要去做老板的老板！”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们敢不敢学？”
短暂的沉默之后。
虎爷第一个扯着嗓子吼了出来。
“敢！”
一个字，点燃了所有的火焰。
“敢！”
“大哥教我们，我们有什么不敢的！”
“干他娘的！”
“不就是学说话嘛，老子学！”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畏惧，在陈敢那句“我亲自教你们”面前，被冲击得烟消云散。
是啊。
有大哥在，他们怕什么？
这位神仙一样的大哥，能带他们从泥潭里爬出来，能带他们一周挣到六万块。
现在，他要亲自教他们成龙成凤的本事。
要是再缩卵，那他们就真是一辈子扶不上墙的烂泥！
看着重新燃起熊熊战意的兄弟们，陈敢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样一支狼崽子。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亲自给这群狼崽子，安上最锋利的牙齿。
“好！”
“都去睡觉！”
“明天，咱们去干一票更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