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春光。
苏阿雅堵住了自己的眼睛,面色通红的同时,又小声嘀咕道:
“这蛊仙真不要脸,人家求子,他怎么能这样!”
李镇给不出什么别的评价,他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蛊仙到底是上了年龄,结束的很快。
那牛二的媳妇儿一脸天真地看向蛊仙:
“仙家,我这样就能怀上娃娃么?”
“一定,一定,方才我请示了咱寨子的大蛊,祂说会,就一定会的。”
戴着大红色鬼脸面具的蛊仙低低一笑,又摸着牛二媳妇儿的手,
“不过大蛊说了,这事可得常来啊,否则前功尽弃,如何也怀不上娃娃。”
牛二媳妇面色绯红:
“那有劳仙家了。”
“今个,本仙家也累了,这腊月祭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你且回家吧……
待明日这个时候,你再来。”
牛二媳妇老老实实地答应,便收拾好了衣裳,调整了呼吸,出了屋子。
李镇和苏阿雅对视一眼:
这蛊仙似乎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色棍?
扯着苏阿雅肩膀,李镇带着其隐蔽离开了老树,这才注意到,方才站着的地方身后,有一只浑身漆黑,鞋底儿大的蝎子,扬着一对螯钳,与那些被风干了的蛊虫无二,静静在原地摇摆。
蛊仙摘下了大红面具,冷冷一笑:
“小娃娃以为做事很隐蔽?殊不知……这满寨子都是我的眼睛。
这苏家的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带来这么个野小子,观其身手,似乎是中原的铁把式。
中原那些把戏,不值一提,等本仙家练就了蛊仙……
呵呵,连那中原皇帝的位置,也都该拱手让给我!”
……
牛二高高兴兴地带着媳妇儿离开了腊月祭,面上的欢喜掩盖不住,甚至还时不时摸着媳妇儿的肚子,便老觉得妻子显怀了似的。
甚至听到媳妇儿明日还得来的时候,更乐得藏不住。
这寨子里,能给蛊仙做副祭手的事儿,可是光荣得不行。
只是如今新上任的蛊仙不比从前,他做事情来格外隐晦,连腊月祭都要在他那间屋子里进行。
牛二如何盘问媳妇儿,媳妇儿也都不说干了什么。
这便让他心里起了疑……
李镇看着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便不由道:
“你是说,你怀疑蛊仙杀了你里阿?”
“嗯。”苏阿雅脸色有些苍白:“成为副祭手,可以通过寨子里蛊仙的嘴,向庇护寨子的大蛊提一个愿,苗寨里世代如此。
我里阿也同我们透露过她的愿望,她想叫阿巴好起来。
可阿巴非得没好起来,在我娘亲做副祭手的第四个晚上,便已经没了。
我阿吉害怕蛊仙,没敢多问,只是接回来我里阿的尸体,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说死于中原鬼节之人,皆为不详……
还听了蛊仙的话,说必须让我了副祭手,才能洗刷掉身上的罪孽,才不会克父。”
李镇缓缓点头。
他本以为那蛊仙是个色棍而已,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
每个副祭手的愿望都是不同的。
那么牛二的媳妇儿,确实与蛊仙行了苟且之事不假,但并不能说明,这蛊仙的本性如此。
苏阿雅他娘的死有蹊跷,方才自己在监视那蛊仙的时候,却也感觉到了一种反被监视的感觉。
他决定重返辣月祭,使了个隐蔽身形的李家要术,藏在了老树上。
这一等,便是一夜。
直到公鸡打鸣,太阳高挂,天上也没再下雪,天气彻底晴朗起来。
李镇化作一道黑风,离开了老树。
这蛊仙一宿都在捣鼓他那火盆,除了逗弄那些蛊虫之外,连觉也没睡。
此人的道行隐隐在定府徘徊,但一夜的窥探,却并没有发现蛊仙的秘密。
李镇心道怪了,便留了个心眼。
距离苏阿雅成为祭手也不过两天时间,到时候,让她去许个愿,不就行了?
……
回到了寨子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牛二家的媳妇儿生了。
这本该是牛二家上下都高兴的事儿,可牛二却疯了。
他看着自己媳妇儿的肚子一夜变大,早上时候便临了盆。
牛二媳妇,竟然生了一条蛇……
牛二家被看热闹的寨民们围堵起来。
李镇姗姗来迟,苏阿雅也在其中。
苏阿雅脸色有些泛白,脸上的淤青比昨天好了些,她手里牵着阿弟,又捂住了阿弟的耳朵,跟李镇道:
“你可算来了!牛二媳妇生了条蛇!”
“啥玩意?”
李镇有些错愕。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这女人仅仅只是和蛊仙苟且了一次,一夜便生了?
生下来的,竟然还是一条蛇?!
“早上,牛二媳妇生了蛇以后,牛二就疯了,他媳妇儿也被吓了个半死,将自己与蛊仙的事,全都交代了!”
苏阿雅脸色有些发青。
李镇皱着眉头:“那寨民们不去找蛊仙对峙?”
“找了!”
“什么时候找的?!”
“就在早上,乡亲们抬着浑身是血的牛二媳妇,抱着那条粗蛇,去问了蛊仙……
蛊仙说,自己是替大蛊做事,与牛二生的种,也是大蛊与其生的龙种!
说将这蛇培育长大,可去中原抢夺龙气!
寨民们高兴坏了,把牛二媳妇送回家的时候,牛二已经上吊了……”
苏阿雅语速很快地说完,可看着李镇的脸色却不对劲,“张公子,你怎么了?”
李镇深深看了一眼苏阿雅,“你确定,这些寨民们去找了蛊仙?”
“确定啊,乡亲们抬牛二媳妇走的时候,我是看着的!”
李镇叹了口气,
“可我在那蛊仙木屋后的老树上守了一夜,刚刚才赶回寨子……
如果他们去找了蛊仙的话,那我守的,又是谁?”
苏阿雅脸色一变,许久不再言语。
李镇看向院子外,有一个披肩散发的女人,头上挂着白绫,下半身的血迹将雪白的麻衣染成了一片晚霞。
她手臂上缠着一条蛇尾,蔓延而上,盘成了一团,被女人抱在了怀里。
正是牛二媳妇,她一边跳,一边笑:
“嘿嘿嘿……俺生了个龙种!”
“牛二,你看见了么!俺生了个龙种!”
“嘿嘿嘿嘿……”
牛二媳妇疯了。
李镇看着这一幕,头皮微微发麻。
倒不是恐惧,只是这种癫狂,和寨民们脸上所露出的诡异神态,让他觉得这间苗寨,格外的不对劲。
“哥哥,吃糖!”
阿弟举起了手里的石头蛊,红红的脸蛋上充满着一丝希冀。
李镇接过了石头蛊,吃到了嘴里。
啪!
那石头蛊像是只滑腻的小蛇,在口中断成了两截,血腥味充满了整个口腔,延伸至鼻窍之间。
李镇目光一凝,便见着阿弟的脸,变成了一张凸出的蛇脸!
嘴里还吐着绿色的信子!
唰——
铜钱剑立刻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