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看见自己掏蛊虫的动作……
苏阿雅的爹咽了口唾沫,看着李镇如虎钳一般的手落在自己面前,心里多少是有些害怕。
好汉不吃眼前亏,那袋封着符箓的腰包里一定有中原的好宝贝,届时告诉蛊仙,从他身上硬抢就是了……
“给给,都是我儿子不小心从你身上捡的,咱好歹救了你的命,不能恩将仇报吧?”
男人掏出了那袋子腰包,鼓鼓囊囊,落在李镇面前。
李镇一把将腰包捡起,看了一眼在炕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苏阿雅,便回了隔壁屋子。
男人从地上爬起,狠狠一唾,竟是吐出两颗泛黄带血的牙齿
他恶狠狠瞪了一眼苏阿雅:
“你这是救了个恶鬼回来!娘希匹,老子明天便找蛊仙弄了他!”
苏阿雅瑟瑟发抖,他倒没有被李镇血腥残暴的模样吓到,却看到自己父亲脸上的淤青,有说不出的畅快……
隔壁屋子里,李镇回到了炕上,还是夜半时候,他却没了睡意。
过人的耳力让他听到了隔壁男人的咒骂,甚至听到了他要去联合什么蛊仙对付自己。
但李镇毫不在意,甚至期待着,这苏阿姨的爹,可以让那蛊仙找上自己。
来到苗州,总归是人生地不熟的,但如果能和这其中本事最大的说上话……、
嗯,打他几巴掌,应该什么都交代了。
李镇的伤势确实没有恢复,但这封着符箓的袋子里,可是藏着爷爷给自己的黑太岁。
甚至外边封印黑太岁的符箓,还是爷爷亲手刻画的。
李镇舍不得将其撕破,只能沿着边,一点点地,从最外边揭起一角。
这一揭,便又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天蒙蒙亮了。
终于见到了黑太岁,还在蠕动,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香味。
爷爷给的腰包很神奇,里头明明藏着那么大一块黑太岁,可却能塞进这么小的腰包里头。
以指为刀,割下一大块,贪婪喂进嘴里,油渍顺着嘴角流下来,蠕动的黑太岁在嘴里的口感,便更像肥糯的虫子。
黑太岁的饱腹感很强,李镇估摸着自己只吃了一半,便感受到一股困意。
跟晕碳了似的……
睡前,将冥府通宝铸造而成的铜钱剑埋在枕头下面,李镇沉沉睡去……
……
在李镇睡着的时候,那体内曾吞噬的,赏执事的香柱,便一点点的消化。
镇仙碑前,一座四层楼高的府邸之间,忽地化作点点碎片。
这些似府邸碎片的金色荧光,重新勾勒成一个带着仙韵的娃娃,落在了镇仙碑前,缓缓融入了碑前的铁字香里。
如今众多香柱里,只有三尊香坛前有清晰的字迹。
“铁”、“仙”、“寿”。
所剩之香柱,皆高大如数丈,虽未燃烧,但看着便极为唬人。
铁香忽地攀升了一截……
……
“谢谢你,张福禄,但是我是克死里阿的灾星……阿吉打我,只能让他打了,就算被卖到蛊仙跟前做副祭手,我也没什么关系的。”
李镇感受到一个轻柔的触感正在自己的额头上爬。
他猛地睁开眼,血红的瞳眸比恶鬼还要吓人。
苏阿雅见状,立马红着脸蹦起来,险些能蹦三尺高。
阿弟搬着一个海碗,里面是满满的石头蛊,还一个劲儿的喊着:
“哥哥……吃糖!”
“哥哥……吃糖!”
李镇并不是多喜欢小孩的一个人,尤其是这个阿弟,还偷了自己的腰包。
他缓缓坐起,瞪了阿弟一眼,吓的阿弟闭上了嘴。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让我吃这石头蛊?”
阿弟缩了缩眼睛,低下脑袋,眼睛一直盯着盆里的石子儿似的虫子,小声道:
“石头蛊不是蛊,是糖,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哥哥昨晚打了阿吉,救了姐姐,所以我请哥哥……吃糖!”
李镇强迫自己压制住自己心底的烦躁。
好歹自己这条命也是这姐弟俩救的,自己就算再不喜欢小孩儿,也不用这么凶……
“嗯,多谢了。”
李镇客气地抱了抱拳。
这是中原江湖人的礼数。
虎头虎脑的阿弟也跟着抱了个拳,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
苏阿雅脸上恢复如常,她将阿弟拉在了身后。
她知道眼前人能打得父亲还不了手,一定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生怕阿弟童言无忌惹恼了,再换来一阵毒打……
“谢谢你……昨晚帮我出头,早晨煮了粥,见你没醒,也就没叫你。”
苏阿雅端来一盆粥,说是粥,叫米水更为合适。
里头也见不着几颗米,稀得要命。
好在有几个结实的糍粑,伴着粥吃。
强烈的饥饿感又使得李镇险些将盆也吃掉了。
奇怪……
自己睡前明明吃了黑太岁,怎么还会这么饿呢?
难道黑太岁修补了自己体内的伤势,所以才消耗得一干二净?
见李镇皱眉,苏阿雅两只手揪在了一起,语气有些不好意思道:
“今年收成不好,家里没多少米了。”
李镇反应过来,舒展眉头,道了声谢:
“没,能给我吃的,已经够不错了,我怎还敢奢求这粥是稠粥?”
李镇放下了盆,尽可能让自己的神情不那么凶:
“另外,苏姑娘,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昨晚教训你阿……”
“阿吉。”
“嗯,昨晚教训你阿吉,不是为了你出头,而是为了拿回我的腰包。”
苏阿雅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
“对不起公子,阿弟不是有意拿的,是腰包掉在了地上,阿弟不会藏事,这也才被我阿吉看了去……”
李镇点了点头,又道:
“你与你阿弟的救命之恩,我定放在心上的,你们若有什么请求,直说便是,哪怕是杀人。
我这个人不喜欢弯弯绕绕,有什么事,说出来总比憋死强。”
苏阿雅脸色一僵。
“杀……杀人?”
寨子里确实每年都有人死,但很少有人杀人的事情出现……
这公子是从冲喜河里飘上来的,寻常人跌进了冲喜河,连蛊仙都捞不上来,他既然能活着,这便说明其本事一定不低……
可张嘴便是杀人……
中原还是民风淳朴啊!
“既然这样,那我便直说了。”
苏阿雅大胆看向李镇:
“我怀疑我娘的死,与蛊仙有关,但我没什么证据……
今个寨子里依旧举行腊月祭,牛二家的媳妇去做副祭手……
我想请张公子,陪我去一趟,看看牛二的媳妇,会不会出事。”
这倒不算个事,李镇答应下来。
下了炕,今个倒没落大雪,只是天色阴沉,温度也回升了些。
出了院落,这里的景色到底与中原是两种风光。
植被叶子宽大,甚至冬天了,这地上树上,还爬着不少毒虫。
甚至连蛇都随处可见。
李镇双目一瞪,点命灯的本事便已达至臻……
仅仅是远远看上一眼,那盘着树,人腿粗的老蟒,便一下子断成了两截!
李镇恍惚一下,才有些惊喜道:
“我铁把式的道行,已成甲神仙?!”
老蛇断成两截,挣扎片刻,便彻底没了声息。
……
远处,一座竹屋里,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戴着张厚重的红脸面具,头顶插着不少羽翎,坐在一个火盆前。
他抱着那张火盆,里头被火焰灼烧的蜈蚣蚰蜒,正发了疯似的扭动。
“蛊儿蝉落,蛊儿蝉成,火祭五毒,炼就仙蛊!”
他低低念叨一句,却“噗”的一声,往火盆里喷出大口鲜血,直浇灭了火焰。
那些扭动的蜈蚣蚰蜒,也停止了动作。
“艹!”
老人怒骂一声:
“谁他娘杀了我监视那老阿巴的大蛇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