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军队,三人神色一肃。自古以来,没有哪个明君会不重视兵权。尤其陛下这样的开国皇帝,马上天子,对军队重要性,更心知肚明。
杨烨淡声道:“我大秦军制,虽有部分改易,但大体上,仍沿袭前朝。”
“新朝新气象,也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与时俱进了。”
徐晏清赞同:“陛下是开拓之君,自不会满足于萧规曹随。”
杨烨笑了笑:“依我看来,军制改易,不光为了顺天应时,也有提升战斗力,对付东西突厥之意。”
王景略茅塞顿开:“陛下对东西突厥,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徐晏清冷声道,“东突厥盘踞大秦以北,虎视眈眈,西突厥掐断丝绸之路,威胁大秦边境。”
“我大秦若想重开太平盛世,必须把他们一一攻灭,扫清外患。”
三人谈笑着走远了,惹得群臣好奇。
后宫,淑景殿。
高楷脚步匆匆,拧眉道:“太后因何身体不适?”
刚下朝,兰桂这个尚宫便匆匆来报,张氏患疾,正请梁御医诊治。
“奴婢不知!”兰桂面露惭愧。
高楷眉头紧锁,踏入内室,张氏正倚靠在榻上,难掩憔悴。
“阿娘如何了?”
张氏微微摇头:“我这是老毛病了,喝两碗药就好,不必担心。”
高楷不赞同道:“搞清楚病根,才能对症下药,使身体痊愈。”
他转而问道:“梁文仲,太后这是何病?”
“容微臣问询一番。”梁文仲诊了脉,看向张氏,“敢问太后,是否一到寒冬、潮湿季节,膝盖处便隐隐作痛?”
张氏颔首:“确实如此。”
梁文仲了然:“太后这是痹症,邪气入体,方才导致痛楚。”
“好在,并不十分严重,待微臣开个方子、服几剂药便可缓解。”
“有劳梁御医了!”
梁文仲道一声不敢,忽然拱手:“陛下,恕微臣直言,太极宫地势低洼,夏天闷热潮湿,冬季寒气郁结,实不利于居住,更不利于太后养病。”
高楷一怔,惭愧道:“是我疏忽了。”
曾几何时,吕洪、孙伯端便直言太极宫并不宜居,只是,一直以来,他诸事繁忙,倒是忘了此事。
“寅虎,派些人,把大明宫洒扫一番,择吉日,搬到东内居住。”
“是!”王寅虎不敢怠慢。
张氏不安道:“为我这老毛病,兴师动众的……”
“阿娘不必忧虑。”高楷郑重道,“孩儿本就打算搬进大明宫,只是政事繁琐耽搁了。”
“如今,正可乔迁新居。不光有利于您颐养天年,三个孩子,也可住得舒服些。”
提及孙子孙女,张氏连忙答应下来:“也好。”
所幸,这数年来,大明宫一直有人看管,不至于荒废。
只需洒扫一番,略作装饰、修葺,便可住进去。
……
时光流转,已是武德三年,正月十一。
孙伯端上奏,明日辰时,阳气充沛,宜搬家、入宅、安床。
高楷准奏,正式下旨,于正月十二日,迁居大明宫。
大明宫位于北郭城外,北靠皇家禁苑,南临渭水之滨。
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地势高亢,又称龙首原,横亘六十里。相传,整座大明宫,恰好建在龙脉之首上。
因此疏阔爽朗,比太极宫、兴庆宫,更宜居住。
一转眼,来到良辰吉日。
这一日,高楷率领前朝后宫,一行人出太极宫,经玄德门,浩浩荡荡抵达大明宫正南门——丹凤门外。
放眼望去,门楼高耸、气势恢宏。
宇文凯介绍道:“丹凤门足有五个门道,正对光宅、翊善二坊,门前御街宽达一百七十六米,超越朱雀大街。”
群臣咋舌不已,朱雀大街已是宽阔无比,没想到,这丹凤门大街,竟更胜一筹。
高楷策马,踏上御街,过丹凤门,经左、右金吾仗院,跨越金水桥,迎面却是一座广场。
这广场纵深六百三十米,四四方方,尽头处,一座巍峨大殿映入眼帘。
高楷笑问:“这便是大明宫主殿——含元殿?”
“正是!”宇文凯颔首,“含元殿和丹凤门一起,构成大明宫外朝,和太极宫承天门一样。”
“前朝皇帝,每逢元正、冬至,便临此殿听政朝议,抑或举行重大庆典。”
一行人边说边走,听他一一介绍。
“陛下请看,含元殿面阔十一间,加上副阶为十三间;进深四间,加副阶为六间。”
“东南、西南两个方位,有三出阙翔鸾阁、栖凤阁,以曲尺形廊庑与主殿相连,呈凹字形。”
殿前两侧,阶梯、斜坡相间,如龙垂尾,称为龙尾道,供百官上下朝时行走。
“双阙龙相对,千官雁一行。”崔皓赞道,“前人描绘之景,至今历历在目,毫无虚言。”
此时此刻,众人站在含元殿前,抬头仰望,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这座大明宫主殿,光殿基便高达四十余尺,再加上殿身、殿顶,其高度可想而知。
在这四面空旷的广场上,犹如一座高山矗立,飞檐斗拱、虎踞龙盘,让人望而生畏,震撼得无以复加。
即便高楷看过后世众多高楼大厦,也觉叹为观止。
“进而仰之,骞龙首而张凤翼。退而瞻之,岌树颠而崪云末。”王景略赞叹道,“古人诚不欺我!”
封长卿附和:“仰观玉座,若在霄汉。倚栏下视,南山如在掌中。”
“这含元殿,着实巍峨壮观。”
在他看来,洛阳紫微城正殿,也不过如此。
高楷神色玩味:“《周易》有云,含弘光大、元亨利贞,扩万象以为尊。”
“这含元二字,莫非出自此处?”
宇文凯点头:“正是!”
“整座大明宫,以含元殿最为高大宏伟。”
当初建造之时,耗费海量人力物力,仅仅木材,便千里迢迢,从江南诸道深山老林之中,精挑细选运来,可谓择一干于千木,非荆扬之材不选。
为了砍伐这些巨木,操斧者多达万人,朝泛江汉、夕出河渭,不知征发多少纤夫,方才运到长安,拥栋为山。
站在殿前仰望,只觉皇权至高无上,人却无比渺小,这不光是建筑奇观,更是心灵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