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如今不是没怀疑过慕蝉露就是左临星，但因为上次连顾已经试过了她的血迹，并不是左培风的血亲。
但此刻，这新娘子竟然又懂得只有左临星才知道的暗号。
左如今百感交集之余又忍不住开始犯了胡思乱想的毛病：左临星和左培风不是血亲？难道有一个不是亲生的？左蹊这家本就人不多，还这么乱套……
她在这胡思乱想中慢慢冷静下来，沾血的匕首拍着雀儿的手背，“说吧，你是谁派来的，和新娘子是什么关系？”
雀儿的脸色已经惨白了，“我……我不知道。”
左如今叹了口气，“我这人很有耐心，你若是不说，我就一刀一刀刺到你说为止。”
她说着，再次抬手握刀要刺，雀儿却发冒出一点哭腔，“我真的不知道。”
左如今没听到自己想听的，毫不留情的照着方才刀口的位置重新刺了进去。
刀刺进原本带伤的位置，比刺进一块好皮肉里要痛苦得多，雀儿疼得喊都喊不出声了，白眼一翻，近乎昏厥。
左如今皱了皱眉，这姑娘可实在不像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但若不是杀手，又不是身带浊气之人，为何会被安排到此处刺杀连顾呢？
她重新抽出刀，用刀把儿戳了雀儿身上几处穴位，那姑娘从湿淋淋的冷汗中睁开眼，嘴唇都在哆嗦，“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那就说说你知道的。”
“有人让我混进司使府，他说会有人接应我。”
“接应你的人就是新娘子？”
“是。”
“接应之后呢？”
“扮做丫鬟，寻机刺杀护城妖君。”
左如今听着她对连顾的称呼，眉头皱起来，“妖君？你说刚才那个人？”
“是。”
“我看你应该也是似风城之人，为何如此称呼他？难道你不知道他曾救过全城百姓的命吗？”
雀儿抬头看着左如今，“那都是假的，我们都已经知道真相了！”
这回，一向清醒镇定的城主也有点懵，“你知道什么了？”
“他假借为百姓治病为由，实则在我们身体里下了新的毒，到时候，我们都只能任他鱼肉！”
左如今听着都新鲜，“他给你们下了毒，那这毒可有让你们身体不适吗？”
“现在当然看不出来，否则他又拿什么迷惑你？”
“那既然看不出来，你又怎么证明他下了毒呢？”
“自从喝了他给的解药，很多人的身体都不如前几年康健，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城主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无语，甚至有点想笑，“有没有可能，大伙儿身体不好，是因为这三年被疫毒摧残的，还需要慢慢恢复？”
“那他三年前为什么不出现？偏要等到百姓们都快撑不住了才出现？”
因为三年前他的灵气都被拿去划结界了啊……
左如今已经在咬牙， 雀儿却越说越起劲儿了，“他们名门正派一向最虚伪，非要等到事情闹大了再出面平息，这样才会有人对他歌功颂德！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道理以为我们百姓不懂吗？其实我们早就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还有你，你早就被他迷惑了，你们这一对狗男女……”
“咚”一声脆响，匕首再一次刺进了雀儿的手背，直接钉在了桌上。左如今没有松手，把刀柄越攥越紧，强忍着想要一刀抹了这疯婆娘脖子的冲动。
被污蔑，被误解，这样的事情她经历了太多，但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早就习惯了，可连顾不一样，那是个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丝恶念的，单纯得有些犯傻的人，竟也会被人这样认为……
左如今突然确认，这个女人身上一定没有连顾的浊气，否则她现在应该只是个嘴馋的傻姑娘，不可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念头。
她想到这里，突然一顿，对啊，这些念头可不像是个普通百姓会想出来的。寻常百姓大多一心只求生计，即便对时局有些不满，也定然先抱怨她这个做城主的，如何就怪到了连顾头上？而且还如此笃定？
这背后怕是有人做了手脚。
在雀儿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咒骂声中，城主已经恢复了冷静，“那个叫你来此的人是谁？”
“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男的？”
雀儿迟疑了一下，左如今点头，“嗯，男的。”
她把刀抽出来，在雀儿的衣领上反复蹭着血迹，“应该还是一个很聪明，很博学的男人，你方才说的那些，应该都是他说过的吧？”
“当然，不然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敢告诉我们真相吗？”
“我们？”左如今摸索着她话里的漏洞，“所以你们有一群人，领头的就是那个男人，对吧？”
“你休想再套我的话！我不可能出卖他！”
“那我们不聊他，聊聊新娘子，她是你们那一群人中的一员吗？”
“我今天第一次见她。”
“哟，那她比你的地位高啊，那个男人应该一直都跟她单独联络吧？他们肯定有很多秘密是你们其他人不知道的。”
雀儿的眼睛立刻瞪起来，“我也经常和主人单独联络，主人也很器重我！”
“如何联络的？”
雀儿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你休想知道！”
“其实我知道了也没用，从你被安排到这儿，就已经注定是个弃子了，他就是让你来送死的，他怎么可能再和你联络呢？”
“你别想挑拨离间，我不会上你的当！为了杀那个妖君，我宁愿一死！”
左如今看着那姑娘大义凛然的样子，突然想起当年为左蹊出生入死的自己，露出一丝苦笑，“真是好赤诚的一颗心啊，难怪他器重你呢，你如果是我手下的人，我一定也会很器重你。”
“你不配！”
“嗯，我不配，但你想没想过，护城仙君可是隐雪崖的仙长，连我都打不过他，你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如何能有胜算杀他？你这不是宁愿一死，你纯来送死的……或者说，是你的主人让你来送死的，而你的死其实毫无意义。”
雀儿的面色僵了一瞬，转而又死鸭子嘴硬，“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了算的！”
左如今看着她的面色，心知没有继续审下去的必要了，这姑娘真就是个弃子，不知道对方为何派她来此，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她转头将刀丢在桌子上，开门出去。
连顾和余小五都还在外面等，九重司那几个差使也在。
连顾挥手撤掉了结界，余小五立刻跳过来，“姐，怎么样了？”
左如今：“一个没什么脑子的姑娘罢了——循礼还没回来？”
“没呢。”
左如今招呼施灵近前，“你把雀儿带回去，问出她背后那伙人平时都在何处聚集，不要打草惊蛇，安排一个生面孔混进去，看看能不能等到她幕后的那个主人。”
施灵许久没听过左如今这熟悉的发号施令了，整个人都有些振奋起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