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毛狗群撞破结界坠落，偏偏掉在草灵犬村附近。”陈瑜语速越来越快，寒气从脚底板窜上脊梁骨。
“我被他们捡到，灰背狼就‘恰好’来袭，逼得孟姐姐不得不出手。一环扣一环，时间掐得太准了。”
她抬头看向商晚柠，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瞪圆了：“就像、就像有人算准了每一步，拿我当棋子，硬是把草灵犬族和地府捆在了一起。”
商晚柠没有否认。
她松开点着陈瑜眉心的手，转而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手劲不重。
“棋子？”
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阿瑜，终于肯动脑子了？虽然慢了点。”
“这盘棋，对方卜卦的确实精妙。”
“利用铁毛狗的闯祸本能，利用地府对狗大的在意，甚至算准了孟姐姐刚出关，护短心切。
“最终目的，就是把草灵犬这颗烫手山芋，连同它们身上可能隐藏的麻烦，一股脑塞进地府怀里。”
陈瑜被她捏着下巴，被迫仰望商晚柠幽深的瞳孔。“那怎么办？”
她喉头滚动，“难道不管草灵犬了？风希她们应该不知道入局了。”
“管？”
商晚柠冷笑一声，松开手。指腹在捏红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摩挲了几下。
“现在不是地府要不要管的问题。是对方已经把饵抛到朕的嘴边，逼着朕不得不咬钩。”
她退开一步，衣袍无风自动。
“草灵犬的价值是真的，他们渴望脱离妖域寻求庇护也是真的。这份‘投诚’，无论背后有没有推手，对地府而言，利大于弊。”
“陛下的意思是……”陈瑜揉着下巴，脑容量有点跟不上节奏。
“将计就计。”商晚柠吐出四个字。“他们想把草灵犬塞给地府，那朕就收下。”
“啊？”陈瑜懵了。
“不仅要收，还要收得漂亮。”商晚柠眼眸闪过一丝厉色。
“风希不是想举族迁徙？答应她！朕不但要草灵犬，还要他们所有的‘隐踪苔痕酒’秘方、灵植图谱、乃至关于妖域所有的见闻记录。”
“作为交换，地府承诺庇护全族，提供忘川畔最肥沃的灵田。”
她踱步到树屋窗前，看着外面薄雾中忙碌的草灵犬身影。
“对方费尽心机把‘糖衣炮弹’送上门，朕就把糖衣吃了，炮弹给他原封不动地塞回去。”
商晚柠转身，目光如电射向陈瑜：“阿瑜。”
“在！”陈瑜一个激灵。
“养伤的‘山大王’，该当够了。”
“既然对方想看地府入局，你就给朕演好这个‘被蒙在鼓里，欣然接受投诚’的府城隍大人。”
她靠近几步，手指点了点陈瑜的胸口，力道穿透薄薄的衣料，平平地很贴心。
(?⊿?)?
“放轻松点，该吃吃，该喝喝，对风希他们热情些。务必让藏在暗处的眼睛相信，朕对这份‘天降馅饼’深信不疑，且胃口吃得很好。”
陈瑜被女帝点得心口一麻。
软意与酥麻感交织在一起，恨不得原地起跳，挂在商晚柠的身上。
“然后呢？”
“然后？”商晚柠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等，等蛇出洞，等狐狸露尾巴，等他们下一步动作。”
“朕倒要看看，费这么大劲把草灵犬塞进来，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她直起身往脸上一抹，恢复成“商使者”平凡的面孔。
“好了，府城隍大人，该去和风族长‘商议’举族迁徙的‘喜事’了。”
商晚柠撤掉禁制，拉开树屋的门。
晨曦渐露，映照出素淡无奇的侧面，也照亮陈瑜眼眸中尚存的惊悸。
“对了。”商晚柠脚步一顿。
“看好铁毛狗群，朕养的确实溺爱了一些，等回头再全绝育了。”
陈瑜瞧着商晚柠融入晨雾的身影，下意识摸了摸被点过的胸口，又低头夹紧双腿。
【呜~呜~呜~】
树屋外，风希正忐忑不安地等候着“好消息”。
她用力揉了揉脸，挤出一个灿烂到有点假的招牌笑。
“风希姐姐。”
陈瑜推开半掩的门，声线清脆雀跃，带着十足的“喜气”。
“快进来，商使者考察完了。”
“天大的好消息，你们全族迁徙地府的事，成了！”
风希脸上的狂喜刚绽开一半，就猛地卡住了。
太快了！
快得让她心里直打鼓。
地府的“灵农”编制，不该层层考察，百般刁难，最后施舍一两个名额？
她和长老们准备的“薄礼”还没送出去，发挥作用。
陈瑜一眼就看出风希眼里的狐疑。
【啧，风希姐心思还挺细的。】
“咳~”陈瑜清了清嗓子，下巴微抬，摆出府城隍的架子。
右手拇指和食指极其自然地搓了搓，做了个全位面通用的“数钱”手势，神色里揣着点“你懂的”暗示。
“风希姐姐。”白毛萝莉压低了声，有点推心置腹的“交情”味。
“本座在幽冥界，多少还是有点薄面的。”她凑近一步，近乎耳语。
“只要头十年，草灵犬族在忘川畔灵田的收成，咱们四六分账？你应该明白的吧？”
风希一双狗狗眼，瞬间“噌”地亮了。
所有疑虑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
【对味儿了，太对味儿了。】
这才符合她对“大人物”的认知。不怕使者贪，就怕使者清高得不食人间烟火，无缘无故对妖族好，那种才让妖心里发毛。
“懂，太懂了。”
风希激动得差点破音，尾巴在身后小幅度地狂扫，连忙点头如捣蒜。
“阿瑜此举，对我草灵犬族简直是再造之恩，天大的恩德。”
她眼珠子一转，脸上堆起十二分的谄媚。“阿瑜与商使者劳苦功高，七成，必须七成！草灵犬族留三成糊口就感恩戴德了。”
说着，她从腰间不起眼的兽皮储物袋里，摸出一个通体莹白的小玉坛。
坛子不过巴掌大，入手温润，隐隐透出醉人的暖意。
风希脸上悬着心照不宣的笑，不由分说地塞进陈瑜手里，还用力按了按。
“一点小小心意，玉峰凝露酒。刚酿好的头一茬儿，还没进过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