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进来，脸色难看地禀报：“大人！大理寺院里有重要的事，请速回。”
周雨深深地看了宋知婳一眼：“既然本官有要事在身，那就先行告退。宋大夫务必多加小心，若有任何异动，可随时到大理寺寻本官。今日多有叨扰，告辞。”
“周大人慢走。”宋知婳送周雨等人离开。
看着周雨一行人消失在街角，宋知婳脸上的平静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周雨的疑虑也并未完全消除。
而更让她心头沉重的是，陆家的案子没有挖掘出陆源的阴谋，也没有重新审视梁家旧案，反而怀疑起她来了。
刘洋的死毫无意义。
*
与宋医馆的短暂交锋不同，景仁宫内，此刻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曾经奢华的后殿，如今只剩下冰冷的空旷。
郑贵妃，穿着一身素白得刺眼的宫装，披散着长发，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布满血丝，曾经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怨毒和疯狂。
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已被带走隔离审问，只剩下心腹小翠，如同惊弓之鸟般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废物！一群废物！”郑嫣猛地停住脚步，声音嘶哑尖利，“父亲被抓了！母亲死了！那个小贱人的干尸…竟然成了扳倒郑家的铁证！本宫…本宫被囚在这冷宫一样的鬼地方！都是那个宋知婳！都是那个该死的妖女！”
她猛地冲到小翠面前，手指死死掐住她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小翠！你立刻传令下去！本宫要宋知婳死！立刻！马上！本宫一刻都等不了了！本宫要她受尽世间最痛苦的折磨！要她魂飞魄散！要她永世不得超生！你听到没有？！”
小翠痛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挣扎，哭丧着脸道：“娘…娘娘息怒啊！奴婢…奴婢已经把娘娘的话传出去了…可是…可是皇上盯得太紧。那边…还没有回音啊…而且…而且昨夜看守的禁军又换了人，现在外面的守卫又加了一倍…风声太紧了娘娘…”
“没有回音？！”郑嫣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歇斯底里，“本宫不管！本宫要结果！立刻！马上！”
她猛地松开小翠，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神涣散，她走到那扇被厚重帘子遮住的雕花窗前，猛地一把扯开！刺目的天光涌入，照亮了她苍白扭曲的脸庞和眼中翻腾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怨毒。
窗外，是加派了人手、如同铁桶般将景仁宫围住的禁军。
那些冰冷的甲胄和警惕的目光，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在她骄傲了半生的心上。
“呵…呵呵呵…”郑嫣儿发出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手指死死抠着窗棂，指甲在名贵的紫檀木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禁足？囚笼？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本宫？就能让本宫坐以待毙？天真！愚蠢！”
她猛地转身，长发随着动作狂乱地飞舞，眼中燃烧着疯狂与孤注一掷的烈焰：“那些狗东西！那些墙头草！那些依附我郑家才爬上高位、吃香喝辣的蠢猪们！以为本宫被囚禁在这冷宫一样的鬼地方，就拿他们没办法了？以为郑家倒了，他们就能拍拍屁股，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调转枪头来踩本宫一脚？！”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做梦！本宫罩了他们这么多年！给他们荣华富贵！给他们权柄地位！现在，正是用你们的时候！想退缩？想撇清干系？门都没有！”
“红丫！”
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后殿一处极不起眼的阴影里闪了出来。
这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宫女，长相极其普通，属于丢在人群里绝不会被多看一眼的那种。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沉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冰冷，步伐轻盈无声，显然身负不俗的武功。
她是郑嫣儿暗中培养、只对郑嫣儿一人负责的绝对心腹，她除了实行任务，平常是绝对不会跟主子说任何话。
她平凡到别人以为她只是一个负责打扫院子的丫鬟。
“娘娘。”红丫在郑嫣儿面前三步处站定，躬身行礼，声音平淡无波。
郑嫣儿盯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疯狂：“你立刻动用所有渠道！给本宫传令下去！所有！是所有以前跟随我们郑家、受过郑家大恩、在朝堂上依附郑家的文武官员！无论品级高低，无论现在身处何位！全部！给本宫出来！上奏折！写血书！跪宫门！力挺郑家！声讨构陷！要求皇上彻查真相，还郑家清白！”
她喘了口气，眼中血丝密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告诉他们！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是向本宫、向郑家表忠心的机会！谁敢在这个时候装聋作哑，谁敢阳奉阴违，谁敢迟疑观望…”
郑嫣儿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冰冷刺骨，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但凡有不听令者…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官居几品！无论他躲在哪里！给本宫…全部格杀勿论！满门！一个不留！”
郑嫣儿以如此血腥、如此不留余地的方式杀出！她要的不是威慑，而是赤裸裸的清洗！
用那些依附者的血，来染红她的绝地反击之路！用满门的性命，来逼迫那些墙头草在恐惧中站队！
哪怕不能立刻救出郑伟，也要让朝堂震动，让皇帝看到郑家残余势力的疯狂反扑，更要让躲在暗处的敌人知道——她郑嫣儿，还没死！她还有獠牙！
红丫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郑嫣儿下达的不是一道屠戮满门的血腥命令，而只是让她去泡杯茶。她只是平静地躬身：“奴婢遵命。”
“很好！”郑嫣儿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脸上露出一抹扭曲的、近乎病态的笑容，“去吧！让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尝尝背叛的代价！让这京城…为本宫染上一层血色！三日后…本宫要看到他们用血写就的‘忠心’！”
“是！”红丫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再次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