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道尽头的光焰在爆裂后,并没有像寻常战阵那样迅速散去,反而在赤月的照耀下凝成了一个漆黑与赤金交织的漩涡。
漩涡深处,有某种庞然的存在正在缓缓抬起它的“头”。
那并不是头颅——
它没有眼、没有口、没有任何面部的特征,却有着一种让所有生灵本能退避的凝视感。
它的轮廓仿佛是由千万道魂影纠缠而成,每一条魂影都是一个曾经被魂潮吞噬的亡者意志,它们在同一刻睁开了眼,齐齐盯向御道。
空气,先是被彻底抽空。
下一瞬,厚重到能压碎骨骼的魂压,从那漩涡中倾泻而出,像是整个焰海倒灌进了御道。
江阮的喉头一甜,生生吞下将要涌出的血。魂核印在她掌中剧烈颤抖,金纹不断剥落,像是随时会被碾成粉末。
她死死咬着牙——她知道,一旦金纹断裂,御道防线将瞬间崩塌,焰宫将被根魂吞没。
萧砚站在她前方,背影笔直得像一杆长枪。
他没有回头,只低声道:“我挡,你稳。”
这三个字,不带一丝情绪,却像是一道烙印,瞬间让江阮心底所有的颤意归于死寂,只剩下燃烧的决意。
根魂开始移动。
它的“手臂”由无数黑焰魂锁缠绕而成,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成百上千道怨啸,从御道尽头席卷而来,像是要将整个战阵撕碎。
第一道魂锁甫一逼近,就把御道两侧的魂焰柱生生斩断,焰火像被切开的血肉般溅射四散,烫得地面龟裂。
萧砚踏前一步,双掌合拢,魂息瞬间凝聚成一柄比之前更纯粹的刀影——
那不再是金色,不再是漆黑,而是完全透明的刀锋,仿佛将所有颜色、所有魂息、所有生机都剥离,只留下了纯粹的“斩灭”本能。
刀锋横出,直接劈向第一道魂锁。
刹那间,空气中响起一声不似人声、不似兽吼的尖鸣,魂锁寸寸崩裂成碎魂尘埃,被赤月的光焰彻底吞没。
可根魂没有退,反而更快。
第二道、第三道魂锁几乎同时袭来,交错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黑焰牢网,将萧砚和江阮死死困在御道中央。
江阮猛地抬手,魂核印在半空中骤然分化成数十道金印,每一枚印记都在空中震颤、旋转,化作金色锁链,将逼近的魂锁生生缠住。
可是锁链刚一缠上,便被黑焰灼成灰烬,消散无形。
萧砚没有后退。
他向前一步,脚下的御道崩开一道深痕,刀锋在他掌中猛然膨胀,变得如同一片流动的天河。
那是他压到极限的魂意——“三息断生”最后的延续,却硬生生被他拖出了第四息。
刀光横扫。
四道魂锁同时被斩断,碎裂的魂息倒卷回根魂体内,像是割去了它的一部分躯壳。根魂巨躯第一次发出低沉到骨髓的怒吼,整座焰宫的地面都随之震颤。
然而,根魂没有真正退却。
它的“胸腔”位置缓缓裂开,一团比暗核更浓烈的黑焰缓缓浮现——
那是“魂潮之心”,一旦显形,便意味着它将抛弃外围所有魂影,以最核心的力量碾碎一切阻挡。
赤月的光辉此刻反而被压暗,仿佛天穹都被它吞噬。
萧砚望着那团黑焰,眼神依旧平静,却将手中的刀影缓缓举起到眉心位置。
“阮,护好后阵。”
他的语气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极普通的事,可江阮却在瞬间明白——
这一刀,若不成,他将不再站在这里。
她咬住唇,将魂核印彻底压入地面,金纹瞬间与御道连成一体,化作遍布战场的焰纹,将所有亲卫和防线锁在其中。
“萧砚——”她的声音像是要从喉咙里撕出来,“我就在你后面!”
根魂轰然踏前一步,魂潮之心的黑焰像是燃尽的夜海,汹涌扑向御道中央。
刀锋落下的一刻,赤月彻底炸裂成漫天光屑。
御道、焰宫、赤月光海,全部在这一瞬被吞没在无尽的刀光与魂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