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海风腥咸,兵曹刘忙推门而入,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海生犯的是勾结海寇的大罪。”他自顾自坐下,对着四周指指点点道:“这船,这屋,还有你家贝场都是赃物,按理都该充公。”
他话锋一转,语气暧昧起来:“不过……你若懂事,我倒可以帮你周旋。”
毕夫人闻言,惊骇不已,她竭力辩解道:“大人,这些东西都是先夫祖辈传下来的,何来赃物一说......”
话音未落,里屋突然传来响动。刘忙脸色一沉,猛地起身踹开里屋的门,只见七岁的女儿正护着五岁的弟弟躲在角落,两个孩子吓得瑟瑟发抖。
“小杂种,敢偷听?”刘忙狰狞地抽出腰刀。
“不要——!”
她扑上前去,却被刘忙一脚踹开。刀光闪过,鲜血溅满了土墙。她眼睁睁看着一双儿女倒在血泊中,连哭喊都来不及。
刘忙一边擦着刀,一边歪头端详着她惨白的脸:“现在清净了。你是要跟他们一起走,还是乖乖听话?”
毕夫人僵在原地,目光从孩子们的尸体缓缓移到刘忙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褪去,像海啸来临前退潮的沙滩,平静得令人不安。那双眼睛里既没有泪水,也没有怒火,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
“民妇......”她垂下头:“愿意尽心侍奉大人。”
刘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顺从弄得一怔,随即得意地大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成了刘忙的外室,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可怜女人已经认命。
然而,一段时日后,刘忙却没有如往常般,因新鲜感淡去而厌弃这个女人。反倒是,他发现此女不仅温驯体贴,还聪明能干,将他那些来路不正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渐渐地,刘忙将更多见不得光的生意都交到她手中。看着库房里越堆越多的银箱,他愈发得意忘形。
三个月后的一个冷雨夜。
毕夫人温了一壶刘忙最爱的竹叶青,亲自布菜斟酒。酒过三巡,刘忙已是醉眼朦胧,他揽过她的肩,喷着酒气道:
“芸娘啊芸娘,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那些蠢货只当我是贪图你的颜色,殊不知……你才是老子最大的宝贝,最大的福星!哈哈……”
毕夫人垂下眼睑,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柔顺弧度,为他再次斟满酒杯:“官人过誉了,能为官人分忧,是妾身的本分。”
待他醉倒,毕夫人从他贴身内袋里摸出一张字条——那是海盗头子张老大的亲笔:“明日午时,老地方谈生意。”
她轻轻推醒他,声音柔得像窗外的雨丝:“官人,老地方是哪里呀?”
“就、就是港口……第三间茶肆……”刘忙醉眼朦胧地嘟囔着,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向来被张老大耍得团团转的官兵,这一次却如神兵天降,将茶肆围得水泄不通。
张老大看着对面一脸错愕的刘忙,瞪圆了双眼,猛地抽出腰间的海蛇短刀:“你卖我?”
……
刘忙死了,当天晚上,毕夫人就带着那些他“遗留”的产业和财物,登上了火明珠岛。
这就是她的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