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黎夏松了口气，“我上楼洗漱，你先吃吧。”
“你去吧，我把豆浆再热一下。”许知行拎起豆浆走向厨房。
“好。”黎夏应了一声，转身上楼去洗漱，等她洗漱好换了衣服下楼时，许知行已经把豆浆倒进碗里，正坐在桌边等着。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着早点，油条的酥脆混着豆腐脑的温热，冲淡了凌晨的紧张。
直到黎夏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许知行才放下筷子，看着她道：“我没想到，你的身手那么好。”
黎夏擦了擦嘴，语气平淡：“这乱世里，总得有点自保的本事。”
许知行好奇的问道：“你还会什么？”
“哦，还会说日语啊，你不是知道吗？”黎夏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许知行皱了皱眉：“我问的是别的。比如……你到底怎么把李云波从宪兵队的眼皮子底下换出来的？医院里那么多双眼睛，你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个问题，他憋了一天了。
黎夏抬眼看向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神秘的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说我会点歪门邪道，你信吗？”
许知行一怔，随即明白了她是不想说。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眼神坦然，没有半分要解释的意思，终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收拾碗筷：“罢了，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有些秘密，或许留在心里更安全。他只需要知道，黎夏是自己人，这就够了。
黎夏看着他转身进厨房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她知道许知行的疑虑，可空间的事，终究是不能说的。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亮，透过窗棂照在桌上的空碗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诊所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传来水流的声响，仿佛昨夜的惊心动魄，真的只是一场需要被遗忘的梦。
许知行将碗筷放进厨房的盆里，用布擦了擦手，对黎夏道：“走吧，该去医院了。”
黎夏点点头，背起包，两人锁好诊所大门，走到巷口，许知行扬手叫了辆黄包车：“去仁爱医院。”
车把式应了声，脚下发力，黄包车在晨光里稳稳前行。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挑着菜担的小贩、背着书包的学生、穿着长衫匆匆赶路的商人，交织成一幅热闹的晨景，若不是昨夜的经历，几乎要让人忘了这城市还浸在乱世的阴影里。
到了医院门口，两人刚走进医院一楼，昨天宪兵队的池田就从一楼的急诊室走出来，朝着许知行迎上来，态度算不上恭敬，却也带着几分客气：“许大夫，可算等着您了。”
许知行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池田队长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池田搓了搓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昨天从医院抬回去的那位‘李先生’，到现在还昏迷着，烧也退不下去，队里的队医换了好几种药都没用，想麻烦许大夫去宪兵队看看。”
许知行眸光微沉，面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我今天还有手术，怕是走不开。”
“许大夫，帮帮忙吧。”池田语气里带了点不容置疑的强硬，“大佐很重视这事，您去一趟吧，看一眼就成。”
许知行知道躲不过，略一思索道：“行吧，我去看看。不过我得带个护士，备些常用的器械和药品，万一需要急救呢？”
池田没多想，立刻点头：“可以，您尽管安排。”
许知行转头看向黎夏，想让她跟着去，又觉得不妥，毕竟黎夏是个临时护士。
他略一沉吟，走进一楼护士站，朝着正在整理输液单的刘佩茹道：“小刘，你跟我去一趟宪兵队。”
刘佩茹闻言抬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许大夫，去宪兵队做什么？”
“有个病人需要处理，你拿上急诊箱给我打个下手。”许知行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异样。
“好，我这就来。”刘佩茹虽有疑虑，却没多问，立刻起身跑去急诊室，拎起一个应急诊箱，快步跟了出来。
许知行看了黎夏一眼，随即对池田说：“可以走了。”
池田在前头带头，许知行和刘佩茹跟在身后，一行人朝着医院门口停着的军用吉普车走去。
黎夏看着他们上了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担忧，转身走进护士站。
上午，后勤突然送来了一批病床，护士长指挥着护工把床往各个病房里挤。
病房里实在摆不下，就挪到走廊，最后连楼梯拐角都塞满了，原本宽敞的过道变得狭窄，两张病床几乎挨在一起，只容一人侧身通过。
护士们给现有患者打完针、换好药后，又在护士长的安排下，领来被褥铺好新床，又备足了纱布和消毒液。
显然，这是在为即将送来的大批伤员做准备。
与此同时，医院临时来了两位大夫和四名护士，人手骤然充实起来。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
黎夏正给新铺的病床套枕套，护士长拿着张通知单匆匆进来：“都打起精神来！刚接到通知，前线下来一批伤员，下午就到，估计得有三十多个，轻重都有，咱们这层负责轻症和术后观察，重症直接送二楼手术室。”
护士站里瞬间安静下来，随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忙碌声。
刘佩茹不在，黎夏得接手她负责的那几个病房，她赶紧把手里的活计交给旁边的护士，拿起病历夹往病房走。
刚走到走廊拐角，就见两个新调来的护士正对着一堆药品发愣。
“这盘尼西林怎么配啊？说明书是日文的，看不懂。”其中一个圆脸护士急得额头冒汗。
黎夏走过去，拿起药瓶看了眼标签，随口道：“每支用两毫升生理盐水稀释，肌肉注射。”她语速平稳，日语的药名念得标准流畅。
两个护士都愣住了：“你懂日语？”
“以前学过一点。”黎夏没多解释。
忙到中午，黎夏才抽空喝了口水，心里却始终惦记着许知行。
宪兵队那边迟迟没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正想着，就见门诊楼门口驶进来一辆军用吉普，许知行和刘佩茹从车上下来，两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黎夏赶紧迎上去：“舅舅，你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