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两千米。
这里是阳光永远无法触及的黑暗世界,是岩石与泥土的主场。
然而此刻。
在王家老宅的正下方,无数根细密的根须正在疯狂地蔓延、交织。
楚休的本体远在千里之外的龙虎山,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这座京城的地下世界,变成他的后花园。
“这阵法……有点意思。”
楚休的神念在根须网络中游走,如同精密的扫描仪,将王家地底那个用来囚禁老人的“奇门锁龙阵”解析得一清二楚。
这阵法表面上看,是为了困住那个掌握风后奇门的老疯子,防止他暴走伤人。
但实际上……
楚休的根须探入阵法的几个关键节点。
他发现,这些节点并非是封闭的,而是连接着几条隐秘的地下通道。
源源不断的“气”,正通过老人的身体作为转化器,被强行从京城的地脉中抽取出来,然后顺着那些通道,输送到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
“拿人当过滤器?拿地脉当充电宝?”
楚休冷笑一声。
这王蔼老儿,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不仅把自己的亲兄弟锁起来当狗养,还在这种天子脚下干这种窃取国运的勾当。
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王家怕是要被连根拔起,做成肥料都嫌臭。
不过……
楚休并没有急着动手破坏。
因为他的根须在探查那几条输送通道时,意外地在王家大院的外围,捕捉到了几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那是在地底管道中潜行的几个黑影。
他们穿着特制的紧身作战服,行动敏捷得不像人类,身上没有任何生命的热度,反而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死气。
曜星社。
或者说,是那个“神之园丁”亚历山大养的狗。
“神性癌细胞……”
楚休的根须在黑暗中微微收缩,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虽然极其微弱,但他还是从这几个人身上,嗅到了那种让他厌恶的味道。
那是和碧游村修身炉里那个怪物同源的气息。
“原来如此。”
“王家这帮蠢货,以为自己在利用别人,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被圈养的猪。”
楚休瞬间想通了关节。
王家以为自己在利用老祖宗的能力窃取龙气壮大自己,但实际上,曜星社早就盯上了这里,甚至可能已经在暗中截胡,利用这股庞大的能量在京城地下搞什么大动作。
“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吃?”
“也不怕崩了牙。”
就在楚休准备顺藤摸瓜,看看这些老鼠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
地牢内。
那一缕附着在老人眉心的柳絮,传来了一段破碎而杂乱的记忆画面。
那是老人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现在这个被囚禁的怪物,而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画面一转。
在一片苍茫的雪山之巅。
青年正和一个穿着邋遢、赤着双脚的怪人在对饮。
那怪人手里提着个酒葫芦,笑得癫狂而放肆。
无根生。
全性掌门,甲申之乱的罪魁祸首。
“老王啊,你看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
画面中,无根生指着脚下的云海,声音缥缈,“奇门遁甲,算是让你把这定数给玩明白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
“这定数之外,是个啥?”
年轻的老人皱眉:“定数之外?那是乱数,是混沌,是不可知。”
“屁!”
无根生大笑,将酒壶里的酒洒向深渊。
“那是归墟!”
“是万物的终点,也是起点!”
“你这风后奇门,能定四盘,能转八卦,那你能不能算出……这归墟的门,在哪?”
记忆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石室中,老人痛苦地抱住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显然这段回忆触动了他灵魂深处最痛苦的禁区。
但楚休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归墟。
又是归墟。
冯宝宝身上有归墟的味道,这个被囚禁的老头子也跟归墟有关。
那个所谓的“伊甸园”,费尽心机收集八奇技,甚至不惜渗透京城,难道目的就是为了打开这个所谓的“归墟之门”?
“事情……变得越来越好玩了。”
楚休收回神念,安抚了一下老人那躁动的灵魂。
他没有立刻救人。
现在把这老头弄出去,只会打草惊蛇。
既然王家和曜星社都想玩,那自己不如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马仙洪。”
楚休的神念跨越千里,在正在龙虎山后山搬砖的马教主脑海里响起。
“别搭那破亭子了。”
“给你个新任务。”
“准备一下,咱们要去一趟京城。”
“有人在那里给咱们准备了一场大戏,咱们得去……捧捧场。”
京城地底。
那无数根潜伏在黑暗中的根须,开始悄无声息地编织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王家地底那条连接地脉的通道,不知不觉地纳入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而在王家小院里。
刚刚吐完血、缓过一口气的王也,正准备收拾东西跑路。
突然。
他感觉背后的汗毛又竖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巨大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王家大院的头顶。
而在那云层深处。
隐约似乎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在戏谑地注视着这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完了……”
王也哀嚎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回……是真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