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把双胞胎交给苏青的时候,俩孩子还迷迷糊糊地抓着她衣角。他摸了摸其中一个的脑袋,“爸去办点事,你们先跟妈回家。”
小的那个哼了一声,“要肉包子。”
“记着呢。”他笑着应,“蒸一锅,不够再加。”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脚步没停。天边那道彩虹已经淡了,只剩下一点浅色印在云边上,像谁拿水彩笔随手涂了一道。他盯着看了两秒,手腕上的终端忽然震了一下。
屏幕亮起,绿色字一行行跳出来:
【检测到历史关键节点激活】
【任务更新:30日内集齐全国各省1977年高考试卷原件】
【提示:知识壁垒正在形成,优先破局者掌握时代主动权】
他站在原地没动,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点了“确认”。
系统安静了。他知道这任务不简单——三十天,全国范围,还得是“原件”。现在连教材都难找,更别说真题。可这事不能等。
他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正从云缝里挤下来,照得人额头发暖。
得动手了。
他一路往轧钢厂走,脚步快而稳。刚进四合院大门,头顶的高音喇叭突然“滋啦”一声响,接着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中央决定,恢复高等学校招生考试!有志青年可自愿报名,参加全国统一高考!”
话音刚落,院子里炸了锅。
晾衣服的三大妈手一抖,竹竿差点掉地上;二大爷正蹲门口剥蒜,愣是把蒜瓣捏成了蒜泥;傻柱端着饭盒从食堂回来,直接站在了门槛上,饭勺悬在半空。
赵建国没说话,几步跨上院子中间那块青石台,环视一圈:“谁家有想考大学的,今晚七点,我家集合。我们办互助组,免费辅导,管资料、管答疑,学到考前最后一刻。”
底下静了两秒,随即哄笑起来。
“建国,你是不是昨儿吃包子吃岔气了?”许大茂从屋里探出头,手里摇着蒲扇,“高考?那不是解放前的事儿吗?”
“就是,”刘光天扒着门框接话,“念书能当饭吃?工分还少挣了呢!”
赵建国站着没动,目光扫过去,一个个看过来。
“去年技术比武,谁拿了第一名?”他问。
众人一愣。
“我。”他说,“靠的是啥?是白天干活晚上啃书。厂里新来的苏联设备说明书,全车间就我看懂了。为啥?因为我学过物理、数学、外语。”
他顿了顿,“现在国家要招人,不靠关系,不看背景,只看分数。你要是会,就能上。不会,家里再硬也没用。”
人群安静了些。
傻柱挠了挠头,“真的能上大学?不用走后门?”
赵建国看着他,“我能保证——只要你肯学。”
这话落地,好几户人家眼神变了。有人低头琢磨,有人互相使眼色,还有人已经开始盘算家里哪个孩子能试试。
七点半不到,赵建国家门口就站了七八个人。秦淮茹带着贾东旭来了,手里还拎着个旧书包;刘海中抱着保温瓶,说是怕讲太久口渴;连平时不爱凑热闹的聋老太太都让孙子扶着来了,耳朵虽背,但态度坚决。
屋里煤炉烧得正旺,桌上摆了几杯热水,气氛却比炉火还热。
赵建国刚准备开口,门“砰”地被推开。
贾东旭冲了进来,脸色铁青,手里攥着几张照片,直接拍在桌上。
“许大茂在倒卖模拟卷!”他声音都劈了,“一套五十块!上海的、广州的,全是外地重点中学的内部试题!他藏在仓库后面那间杂物房,纸箱堆了半屋子!”
桌上照片散开,众人凑近一看,顿时哗然。
封面上印着“上海市重点中学联考模拟卷”,还有红章,一看就不是普通印刷品。
“我哥前两天花了二十块买了一套,”贾东旭咬着牙,“结果翻开一看,选择题都没答案!说是后续资料要另付钱!这不是坑人是什么?”
屋里一下子吵开了。
“怪不得他最近天天往外跑!”
“五十块?那是人干的事?抢钱呢!”
“咱们辛辛苦苦一个月才挣多少?”
赵建国没说话,拿起照片一张张翻看。纸张是新的,油墨味还没散,显然是近期印刷的。更关键的是,封面右下角有个小编号——“tJ-078”,像是某种内部标记。
他忽然笑了,低声道:“好啊……既然他送上门来当反面教材,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建国,你有啥主意?”秦淮茹问。
他把照片放下,看向屋里所有人:“咱们办互助组,第一条规矩——资源共享,绝不垄断。谁手里有资料,哪怕一页纸,都拿来复印,分给大家。”
“可咱们哪有那么多纸?”刘海中嘀咕。
“厂里有油印机。”赵建国说,“我跟领导打过招呼了,批了三令纸,专门印复习资料。明天就开始。”
“那……许大茂那边咋办?”有人问。
赵建国站起身,走到煤炉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已经列好了名单:
贾东旭、秦淮茹家小儿子、傻柱、刘海中侄子、二大爷家闺女……一共十二个。
“他卖他的,我们做我们的。”他说,“但有一条——谁要是敢拿这些资料去换工分、换粮票、换好处,立马踢出互助组,永不录用。”
众人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还有,”他转向贾东旭,“你把这些照片多洗几份,别声张,悄悄给那些买过卷子的人看看。让他们知道,自己花五十块买的,其实是别人白送的。”
贾东旭咧嘴一笑,“明白,打蛇打七寸。”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许大茂的声音:“哎哟,这么热闹?开会呢?”
他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堆笑,“建国兄弟,听说你要搞补习班?这事儿好啊!不过嘛……资料可不好找。要不咱合作?我这儿路子广,能弄来真家伙,价格嘛……大家都是邻居,好商量。”
屋里一下子静了。
赵建国抬眼看他,不动声色,“哦?那你打算卖多少钱一套?”
“嘿嘿,”许大茂搓着手,“原价五十,给你个友情价,四十,包邮。”
“包邮?”赵建国笑了,“你倒是学会时髦词了。”
他慢悠悠合上笔记本,走到桌边,把那几张照片推到许大茂面前,“那你看看,这是你仓库里的货吧?”
许大茂脸上的笑僵住了。
“不止这个。”赵建国继续说,“你托人在广州印的那批,编号tJ-078,每箱三十套,一共五箱。你卖了多久了?三个月了吧?收了多少钱?算算,得有上万块了吧?”
许大茂额角开始冒汗,“你……你胡说啥!我不懂你在讲啥!”
“不懂?”赵建国声音不高,却压得住场,“那你敢不敢把你那些‘内部资料’拿出来,让我们油印组统一复印,免费发?”
“这……这不行!”许大茂往后退了半步,“这可是我花大价钱弄来的!”
“那就是了。”赵建国转过身,不再看他,“各位听好了——咱们互助组,不欢迎靠知识发财的人。谁想学,我们教;谁想坑人,我们揭。”
屋里响起一片叫好声。
许大茂站在门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甩下一句“你们等着”,转身走了。
人一走,屋里的气氛反倒更热烈了。
有人主动掏出珍藏的旧课本,有人说起亲戚在教育局工作,或许能帮忙打听消息,还有人提议每天轮流值日,负责抄题、印卷、分发。
赵建国坐在煤炉边,手里拿着那本名单,一笔一划地在后面添了两个名字。
窗外夜风轻轻吹过院子,院角那块空地干干净净的,明天一早,就得把黑板支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表,八点四十七。
时间不多了。
他站起身,把名单折好塞进衣兜,对屋里人说:“明天早上六点,油印组集合。第一份资料——数学基础百题精练,每人五份,必须发到手上。”
“建国,”贾东旭忽然问,“你说……会不会有人考上?”
赵建国看了他一眼,笑了。
“不止一个。”他说,“会有一群。”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
夜风扑面,带着点初夏的温润。
院里没人再怀疑了。
他们眼里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