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把那把刻着“红星厂修配组”的小螺丝刀往戒指里一塞,指尖刚离开金属表面,就听见李小花在厨房里喊:“饭还得等会儿,你爹说今儿想吃点带味儿的。”
他应了一声,走过去看灶台。锅里正咕嘟着白菜炖粉条,香味是有了,可确实缺个荤腥提气。他摸了摸书包夹层,早上签到得的五个鸡蛋还凉着贴在胳膊上。
“妈,要不咱炒个鸡蛋?”他顺口提了一句,“厂里技术员家属给的,说是感谢我上次帮忙看水泵线路。”
李小花手里的锅铲顿了顿:“鸡蛋?你可别瞎说,这年头谁家拿鸡蛋送人情?”
“人家就这么给的,推都推不掉。”赵建国咧嘴一笑,“再说了,咱也不是天天吃,就今儿改善一下。您看爹这两天干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补补也好。”
李小花皱着眉,眼神在锅和儿子脸上来回打转。最后叹了口气:“行吧……就仨,别全用上,留俩应急。”
“听您的。”赵建国麻利地从书包里摸出三个蛋,在碗沿一磕,蛋液滑进碗里,黄澄澄的,看得人心里一热。
油锅刚冒烟,蛋液“滋啦”一声倒进去,香气“腾”地炸开,顺着门缝往外蹿。隔壁院子晾着的床单还没收,风一吹,那味儿就跟长了腿似的,钻进了每家每户的鼻孔。
赵建国正拿筷子翻炒,门“哐”地被人推开,贾张氏穿着她那件洗得发灰的蓝布衫,一手叉腰,一手拍着门框,嗓门比锅还响:“哟!这是烧的什么油?香得我当院里起火了!”
李小花抬头一看是她,手里的铲子下意识往锅后藏了藏:“炒个鸡蛋,没别的。”
“鸡蛋?”贾张氏眉毛一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哎哟喂,现在日子这么好了?咱大伙儿还在啃窝头配咸菜,你们家倒先吃上炒蛋了?”
赵建国没急着接话,手里的铲子继续翻着,蛋块金黄蓬松,他甚至还加了小半勺盐,撒了点葱花——这可是系统签到附赠的,干巴巴的,但香味十足。
“贾婶,您来得正好。”他终于开口,语气平平的,“尝一口不?”
贾张氏一愣,没料到他不躲不闪,反倒请她吃。
“我尝?”她冷笑一声,手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擦,“你们自己偷偷摸摸吃也就算了,还敢当着全院的面炒?这叫什么?这叫搞特殊化!这叫脱离群众!”
她声音越拔越高,院子里立马有人探头。秦淮茹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张望,何雨水端着盆衣服,站在井台边没动。
赵建国把炒好的鸡蛋盛进粗瓷碗里,顺手把锅铲往灶台上一放,发出“当”一声响。
他转过身,直视贾张氏:“贾婶,您刚才说‘偷偷摸摸’?”
“怎么?我说错了?”贾张氏挺了挺胸,“大伙儿都在过紧日子,你们家倒好,油锅天天冒烟?”
“那我问您。”赵建国往前一步,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您儿子贾东旭在厂里拿工资,每个月三十多块,是不是也该拿出来分给大伙儿?您孙子穿的那双灯芯绒鞋,是不是也得挨家挨户问问,谁家少了一双?”
贾张氏张了张嘴,一时没接上。
赵建国不给她喘息机会,接着道:“还有,上个月供销社发棉布票,您排在前头,硬是多领了一尺,说是‘孩子长得快’。那别人家孩子就长得慢?您这会儿跑我家来,说我们吃个鸡蛋是‘剥削群众’?”
他顿了顿,嘴角一扬:“您这哪是关心集体?您这是想当咱们院里的‘土皇帝’啊。”
院子里一下子静了。
贾张氏脸涨得通红,手指头都开始抖:“你……你个小兔崽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不是跟您说话。”赵建国声音冷了下来,“我是提醒您。上回您逼何雨水交出半袋白面,人家差点去派出所告您‘变相剥削’。这事儿还没过去呢。今儿您要是觉得我吃鸡蛋犯法,那我现在就去派出所,咱们一块儿说说,到底是谁在煽动阶级对立?”
他这话一出,连井台边的何雨水都缩了缩脖子。
贾张氏嘴唇哆嗦了几下,眼神乱飘,显然没想到这小子不但不怵,还反手扣了个“反革命煽动”的帽子过来。
她干咳两声,强撑着面子:“行行行,你们家有钱有势,吃得起鸡蛋,我管不着。”说完转身就走,临出门还不忘甩一句:“早晚有你们哭的时候!”
赵建国没追出去,也没笑,就站在灶台边,把最后一块鸡蛋夹起来,吹了吹,送进嘴里。
烫,香,蛋黄沙沙的,咽下去那一瞬,他觉得比签到得十个鸡蛋还痛快。
李小花看着他,小声嘀咕:“你这话说得太狠了,她回头要使坏怎么办?”
“她不敢。”赵建国把碗放下,拿抹布擦了擦桌子,“她要是真有胆子闹事,早就闹了。今儿来,就是想试试咱们家的底线。咱要是低头认错,明天她就得带人来分锅里的菜。”
李小花还想说什么,赵二牛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个旱烟袋,刚点上,烟头一明一暗。
他抽了两口,看着儿子:“你刚才那话,说得对。”
赵建国一愣:“您不嫌我惹事?”
“不惹事是好事,可太软也不行。”赵二牛吐了口烟,“这院里,有些人就吃这一套。你越让,她越上脸。今儿你要是乖乖把鸡蛋端出去分,她下次就得管你要粮票。”
他顿了顿,盯着儿子:“以后再碰上这种事,你还这么办。”
赵建国笑了:“行,家里我来顶着。”
赵二牛点点头,转身回屋。走到门口又停下:“对了,那鸡蛋……明天还能炒吗?”
“能!”赵建国干脆利落地答,“只要签到不停,咱家灶台就天天冒烟。”
李小花一听,赶紧瞪眼:“小点声!让外头听见!”
赵建国摆摆手:“不怕。她再来,我就说这鸡蛋是厂里奖励技术骨干的,一人一个月五个,您儿子没评上,所以没份。”
李小花扑哧一声乐了:“你可真能编。”
“这不是编。”赵建国低声说,“这是心理战。”
晚上,灯油烧到小半截,赵建国坐在床沿,从戒指里摸出个小本子,翻开一页,用铅笔写:
“贾张氏,欺软怕硬,惯用道德绑架,实则无根无基。可慑,不可交。短期避其锋,长期拆其势。下一步,盯秦淮茹、何雨水,摸清各自软肋。”
他写完,合上本子,又从戒指里掏出那把小螺丝刀,放在灯下看了看。
刀柄上的刻字有点模糊了,像是被什么磨过。他记得早上拿出来时还是清楚的,怎么一天工夫就花了?
他皱了皱眉,正想拿布擦,忽然发现螺丝刀尖端沾了点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油泥,又像是……锈迹。
他用指甲刮了刮,那黑点纹丝不动。
“怪了。”他嘀咕一声,正要把刀收回去,指尖忽然一滑,刀尖“啪”地磕在桌角,发出清脆一响。
灯影晃了晃。
他低头再看,那黑点不见了,刀身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沾过东西。
赵建国盯着刀尖,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