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懵了，一脸茫然地看向桑酒：“师兄，他是谁啊？”
“这是景国的君主，宇文靖。”桑酒拉开宇文靖，又介绍道：“他是我师弟，名叫若白。”
桑酒是清尘道长收的第一个弟子，在她六岁时，师父又从山下抱回了一个婴儿。
那孩子才三个月大，父母双亡，无人照管，清尘道长见他可怜，便带了回来。
宇文靖眼中的警惕仍是没放松下来，上下打量着这个叫若白的男子。
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却生得一副娃娃脸，圆润又白嫩，眼神里带着不谙世事的纯澈。
桑酒上前，抬手摸了摸若白的脑袋，笑道：“几年不见，小白长大了。”
她下山那年，小白才十二岁，一转眼都七年过去了。
若白目不转睛盯着她，忽地一瘪嘴，委屈巴巴道：“师兄这么多年都没回来，师父他老人家又时常闭关，我都快无聊死了。”
桑酒本想捏捏他的小圆脸，但某男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只能作罢。
“师父呢？”她看向那排小木屋。
“师父在静室呢。”若白说着一拍脑袋，恍然反应过来，“怪不得师父一早就让我泡了茶，原来他早就算准了师兄今日会回来。”
在桑酒下山前，浮妄山只有他们师徒三人在此居住，那几间木屋，除了每人一间卧房，还有一间便是打坐的静室。
“我先去拜见师父，你且在这儿等会吧。”桑酒跟宇文靖说完，便径自走向了静室。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不知是他看起来太凶，还是别的缘故，若白不喜欢这个景国皇帝。
宇文靖也不喜欢他，这小白脸一上来就要抱他媳妇儿，这谁能高兴？
“你……自便吧。”若白挤出几个字，把脸一扭，又重新在药圃旁蹲下，继续拔草了。
宇文靖便在院子里闲逛起来，熟悉周围环境。
桑酒进了静室，又反手关上门。
屋里摆着几个蒲团，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长盘腿打坐，臂弯上还携着一把拂尘。
“师父，徒儿回来了。”
桑酒一开口，声音也有些哽咽。
她从小是师父养大的，虽无血缘关系，但对她而言，师父胜似亲生父母。
一别几年，他老人家的头发又白了许多。
清尘道长缓缓睁开眼，双眸里带着看破红尘的通透与清醒。
他一扫手中拂尘，苍老的声音带着慈祥，“坐下说吧。”
桑酒在蒲团上坐下来，这熟悉的静室，让她又仿佛回到了以前和师父一起打坐的时候。
“不知师父这次叫徒儿回来，有何要事？”
清尘道长打量一眼她的面色，又暗叹了口气。
“为师前一阵夜观星象，北方紫薇星光芒黯淡，有陨落之势……”
他话一顿，眼里的怜惜，让桑酒已然明白了什么。
“师父是说，徒儿命数将尽了？”她语气仍是十分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清尘道长继续道：“事已至此，为师也不瞒着你了，你降生当天，紫薇星临日，为师便知你是有大造化之人……”
只是慧极必伤，她的命格，若是甘愿做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怕是能安稳过完一生。
若是卷入那权势中，搅弄风云，越是身居高位，越容易折陨。
他把她从小养在山里，不让她入凡尘，也是想隔绝她对俗世的念想。
可最后还是挡不住她执意要下山。
这些年她贵为国师，声名浩荡，万人敬仰，殊不知，心力也将耗尽。
“小酒啊，为师总想着能替你逆天改命，只可惜人力微薄，终是难与天争……”
清尘道长重重叹息。
桑酒笑得淡然：“徒儿命该如此，师父见惯生死，应当看得更开才是。”
清尘道长摇了摇头，叹道：“当年为师若是狠狠心，拦着不让你下山便好了。”
桑酒坦然道：“徒儿并不后悔当日的决定，且这是徒儿的命数，师父不必自责。”
她想起宇文靖，又道：“恕徒儿先斩后奏，把宇文靖也带回来了，他想拜见一下您老人家……”
清尘道长点头：“叫他进来吧。”
桑酒便起身走至门口，开了门一看，宇文靖正站在梅树下赏花。
他虽没穿龙袍，但一身锦衣华服，单手负在身后，与生俱来的天潢贵胄的尊贵气质，仍是能看出身份不凡。
听到木门声响，他转头看了过来，唇角浮现出笑意，衬得俊美的脸庞更夺目耀眼。
桑酒亦朝他一笑，“过来拜见师父吧。”
“嗯。”宇文靖抬步走向木屋。
进了门，见了清尘道长，他微微拱手行了一礼：“宇文靖久仰道长大名。”
清尘道长颔首：“贫道不敢当，寒舍简陋，皇上随意坐吧。”
宇文靖也不扭捏，施施然在蒲团上坐下了，“我与酒儿两情相悦，道长待酒儿有养育之恩，既是酒儿的师父，以后也是我的长辈……”
清尘道长听闻此言，原本沉寂淡然的眸子亮了几分，又低头掐指一算，面露喜色。
“你对小酒可是真心？”他眼含热切问道。
宇文靖毫不犹豫点头：“我对酒儿的心意，天地可鉴，若有半分掺假，让我不得好死。”
“好好好……”清尘道长连连点头，看向一旁的桑酒，“小酒，你且去挖几坛好酒来……”
桑酒心知师父是故意支开自己，想来是有话要跟宇文靖说，便转身出去了。
木门再次关上。
清尘道长沉声问道：“想来你已经知晓小酒的身份了，你可知贫道为何要把小酒当男儿教养？”
宇文靖点头：“酒儿跟我说过了。”
“小酒她命格奇特，命中有大富大贵，却极容易早夭，她不顾劝阻，执意下山，现贵为国师，但也时日无多了……”
清尘道长如实跟他说道。
宇文靖面色一变，当即反问道：“怎么会时日无多？她近来用苗疆的巫蛊之术调理身体，都渐渐好转了……”
这一路上，她气色红润，精气神也不错，他还暗暗高兴。
清尘道长摇头：“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紫薇星光芒暗淡，只怕不出半月，便要陨落了……”
宇文靖心狠狠一沉，搭在膝盖上的手霎时捏紧。
“怎么可能？朕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