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寂然给桑酒传了讯息后,很快便飘然来到玉虚宫正殿。
“师妹……”
人还未进门,爽朗的笑声就先到了。
只见男子白衣若雪,身姿飘逸,眉目俊朗,如那璀璨骄阳,洒脱随性的气质,又如那无拘无束的风。
桑酒也迎了出来,“燕师兄,好久不见……”
“是啊,一别十年,我这次去了不少好地方……”
燕寂然随着她进门,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你可知道,东洲还有个巫蛊族……”
他说到一半,目光在殿内一扫,落在了祝乘风身上,“咦”了一声。
“师妹,你这玉虚宫里,何时多了个侍童?”
祝乘风跪在矮几旁的蒲团上,不紧不慢倒了茶,才抬起头来打了招呼:“燕师伯好……”
桑酒介绍道:“他是我小徒弟,祝乘风。”
“原来如此。”
燕寂然俊脸上恢复了笑意,只是在看清祝乘风那张过分妖娆的脸时,心头隐隐觉得不对劲。
两人在矮几前面对面坐下。
祝乘风乖巧地奉上茶来,先递给客人,“燕师伯,请喝茶……”
“好。”燕寂然接过来,当即轻撇茶盖,抿了一口。
茶香入喉,回甘无穷,他叹笑一声:“师妹,我去过那么多地方,品过那么多名茶,到底都不如你这儿的雪云顶香啊……”
桑酒哪能不知他的德性?
直截了当道:“每回都是这句话,从我这儿骗走多少茶叶了?今年雪云顶收成少,可没有多余的给你带走了。”
燕寂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十年未见,两人不仅容貌没有变化,感情也没有丝毫生疏。
祝乘风却被这和谐的一幕刺痛了眼,垂下头,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燕寂然一来,师尊的心神就全在对方身上了,再也没看过他一眼。
桑酒素手在矮几上一扫,线条的纹路显现出来,原来这也是个棋盘。
“燕师兄这次归来,想必又要与我博弈三天三夜了?”
燕寂然笑着点头,“还是师妹懂我。”
两人正热络聊着天,祝乘风却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啊……”
滚烫的茶水浇在手上,他下意识低呼一声。
“乘风!”
桑酒反应过来,忙抓起他的手,立即施了一道清凉咒。
“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些?”
祝乘风轻轻“嗯”了声,“没那么疼了……”
只是他那纤白的手背上,到底是烫红了一片。
桑酒从储物囊里摸出一瓶生肌润肤膏给他,“自己抹些药膏吧。”
燕寂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修仙之人,哪天不是打打杀杀,刀光剑影的?
他以前与人切磋,被人一刀砍在肩上,差点儿把他半边肩膀都削掉了,他都没喊过一声疼。
师妹对这小徒弟也太宠了些吧?被茶水烫了一下,就紧张成这样。
“多谢师尊。”祝乘风接过药膏,却没有涂,仍是安静跪坐在一旁。
棋局刚摆上,桑酒见他低眉顺眼的,眼尾发红,一副小可怜样儿,终是忍不住心软。
“拿来吧。”
她叹了口气,又把药膏拿了回来,亲自给他抹上。
祝乘风这才抬起头,满眼晶亮地望着她,眼角眉梢都带着欢喜。
燕寂然总觉得这一幕有些不对劲,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竟是苦涩入喉。
雪云顶的妙处,便是味道会随心境变化而变化,不同的心情,品出的是不同滋味。
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心头竟有酸涩蔓延。
“师妹。”燕寂然放下茶盏,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就该让他们多经受些磨难锤炼,不可保护得太小心翼翼了。”
身为师伯,他就是直接教导祝乘风,也是使得的。
如今提醒一下小师妹,也在情理之中。
桑酒抹完药膏,轻叹一声。
“燕师兄有所不知,我这小徒弟,从小就多灾多难,成天磕磕碰碰的,不是伤了手,就是摔了膝盖,偏他又怕疼……”
最严重的一次,他掉下万年寒冰池,差点儿被冻死了,救回来后还发烧了半个月,把桑酒担心坏了。
祝乘风抬眸瞥了燕寂然一眼,垂下了头:“燕师伯,是我太娇气了,你别责怪师尊……”
燕寂然:……
他不过是提醒了一句,怎么就成责怪了?
桑酒温声道:“好了,乘风,你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祝乘风抿了抿唇,神色黯然,“是不是徒儿太笨手笨脚,师尊嫌弃徒儿了?”
桑酒:“……为师怎么会嫌弃你,你手受伤了,回去好好养伤吧。”
祝乘风却是摇着头,乖巧道:“燕师伯难得来咱们这儿一趟,师姐又不在,当然是徒儿来侍奉,总不能让客人自己来端茶倒水吧?”
燕寂然听了这一番话,莫名心塞。
他和小师妹相识五百年,反倒成了外人了?
再看小师妹,似乎并没察觉到哪里不对,还露出一副欣慰表情。
“乘风从小就乖顺懂事,心思也细腻,难得他有这份孝心。”
桑酒跟燕寂然夸赞起自己的小徒弟。
燕寂然:……
不是,像他这种大大咧咧的人,都发觉这个祝乘风不对劲了,小师妹竟没发现吗?
还是说当局者迷,小师妹被这祝乘风蒙蔽了?
燕寂然的心思,从棋盘转移到祝乘风身上,一边下棋,一边跟桑酒聊起了祝乘风。
“师妹,你这小徒弟是什么时候收的?”
桑酒落下一子,平静道:“大概也是十年前吧,就在燕师兄上次从我这儿离开后,我偶然一次下山,便遇到了他……”
燕寂然一怔,竟已有十年这么久了。
而他在外游历,时常用传讯符与师妹联系,师妹从未跟他提起过这事。
“我这次去了东洲,遇到了几个巫蛊族人,巧合的是,巫蛊族人容貌昳丽,似妖似仙,与你这小徒弟倒是有几分相像……”
燕寂然目光落在祝乘风眉心的一点朱砂上。
那些巫蛊族人,眉心处也有一道火红的幽冥花印记。
这是巧合吗?
桑酒也有几分好奇,“我还从未听说过巫蛊族,他们是正是邪?”
“亦正亦邪,巫蛊族古老又神秘,极少与外界往来,传闻他们擅用巫邪之术,还会养蛊下毒……”
燕寂然说着,视线又落在了祝乘风身上。
祝乘风仰着头,竟也听得津津有味,俊美妖娆的俊脸上,满是纯良无辜。
“燕师伯,你游历四方,见多识广,懂的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