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永定门外的漕运码头,自清晨起便挤满了人。百姓们扶老携幼,提着布袋、推着小车,踮脚眺望河道尽头,议论声如潮:“听说新漕运队运来了平价盐,是不是真的?”“前阵子盐价涨到八两一斤,家里都快吃不起盐了,要是真能便宜,可得多买些!”“别是谣言吧,盐商们能肯?”
议论声中,远处的河道泛起粼粼波光,二十艘挂着“官督商办漕运队”杏黄旗的改良帆船缓缓驶来。船身未靠岸,“平价食盐,每斤一两二钱”的喊声已顺着风传开,瞬间让码头陷入沸腾——这价格,比京城市价足足低了四成!
“真的是平价盐!”人群中爆发出欢呼,百姓们争相往前挤,差点冲垮码头的围栏。玄甲军士兵连忙维持秩序,高声喊道:“大家排好队,按顺序购买,每人限购十斤,保证人人有份!”
林玥站在旗舰甲板上,看着码头上涌动的人潮,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此次北上,历经鹰嘴滩伏击、三岔河口交锋,终于将十万担平价盐平安运抵京城。她转头对半夏道:“按计划开售,记账要清晰,每一笔交易都要留痕,不准任何人趁机抬价或囤积。”
“是,王妃!”半夏早已带着商股司的伙计们在码头搭起临时售盐点,雪白的淮盐被分装成一斤、两斤的小包,整齐码放在案台上,案前挂着明码标价的木牌,旁边还贴着朝廷的告示,盖着商股司与顺天府的双重官印,以示公允。
售盐一开始,队伍便如长龙般延伸开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颤巍巍地递上十二文钱,接过一小包盐,打开闻了闻,激动得眼眶泛红:“这盐又白又细,比盐商卖的好,价格却便宜这么多!王妃真是我们的活菩萨啊!”
“可不是嘛!”旁边一位中年汉子扛着两袋盐,高声道,“之前盐商卖的盐又苦又涩,还掺着沙子,一斤要二两银子,现在这盐才一两二钱,真是天壤之别!”
百姓们的抢购热情越来越高,临时售盐点的盐包很快告急,船工们源源不断地从船上卸货,补充货源。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京城,越来越多的人涌向码头,连周边州县的百姓也赶着牛车、马车赶来,码头周围的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而此时的京城盐商聚居区,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张记盐铺的老板张万财站在柜台后,看着空荡荡的店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往日里门庭若市的盐铺,今日竟无一人光顾,货架上囤积的盐袋积了薄薄一层灰。“怎么会这样?林玥的盐怎么会这么便宜?”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他半个月前刚从盐商总会进了五万斤盐,花了十万两白银,本想趁机抬价牟利,如今新漕运队的平价盐一上市,他的盐彻底砸在了手里。
“老板,不好了!”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西城的李记盐铺已经开始降价了,现在一斤卖一两五钱,还没人买!”
张万财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一两五钱?那不是要亏死?”他咬牙道,“不行,我们也降!一斤一两四钱,一定要把客人抢回来!”
然而,他的降价毫无作用。新漕运队的盐不仅价格更低,质量更好,还能保证供应,百姓们根本不买盐商的账。没过多久,又有伙计来报:“老板,东街的王记盐铺直接降到一两三钱了,说再卖不出去就要赔光家底了!”
张万财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随着新漕运队的盐持续供应,他们囤积的盐只会越来越不值钱,甚至可能变成一堆废物。
盐商总会的议事厅内,更是一片死寂。沈万山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得能滴出水来,手里的茶杯被捏得咯咯作响。下方坐着的十几位京城盐商,个个垂头丧气,唉声叹气。
“沈会长,现在怎么办?”一位盐商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林玥的盐卖一两二钱一斤,我们的盐根本卖不出去,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破产了!”
“是啊,沈会长!”另一位盐商附和道,“我囤积了三万斤盐,现在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家里的铺子都快被债主逼上门了!”
沈万山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茶水四溅:“慌什么!不过是些平价盐,能撑多久?”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林玥的盐再多,也有卖完的时候,我们只要撑过这阵子,等她的盐卖完了,盐价自然会涨回来!”
“可是沈会长,”一位身材瘦小的盐商小心翼翼地说,“听说新漕运队接下来还要开通定期航线,每月都会从江南运盐过来,到时候我们的盐就更卖不出去了……”
“闭嘴!”沈万山怒吼一声,吓得那盐商立刻闭上了嘴。但他心里清楚,那盐商说的是实话。新漕运队有改良帆船和水师护航,漕运成本比他们低得多,还能开通定期航线,一旦形成稳定供应,他们的垄断地位就彻底完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名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会长,不好了!城外的几个盐仓被百姓围了,他们要求我们降价卖盐,不然就要冲进去抢!”
沈万山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反了!真是反了!”他对身边的打手头目道,“带些人去,把那些刁民赶跑,谁敢闹事,就往死里打!”
“是!”头目领命而去。
然而,没过多久,头目就狼狈地跑了回来,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稀烂:“会长,不行啊!百姓太多了,我们根本拦不住,而且玄甲军也赶来了,说要保护百姓,不让我们动手!”
沈万山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他知道,玄甲军是萧天奕的部队,如今摆明了是要支持林玥,他们根本无法抗衡。
议事厅内的盐商们彻底慌了神,有人开始抱怨:“都怪沈会长,当初非要跟林玥作对,要是早点同意加入漕运商股,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啊,现在好了,盐卖不出去,还被百姓围堵,我们该怎么办啊?”
抱怨声此起彼伏,盐商联盟的铁板一块,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沈万山看着争吵不休的盐商们,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他知道,这场与林玥的较量,他们已经输了大半,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码头的抢购一直持续到傍晚,十万担平价盐被抢购一空,还有不少百姓没买到,围着售盐点不肯离去,恳求林玥再多供应一些。
林玥看着百姓们期盼的眼神,对半夏道:“告诉大家,三日后,新漕运队的第二批平价盐就会抵达,到时候不仅有盐,还有江南的平价布,让大家都能买到实惠的东西。”
百姓们闻言,纷纷欢呼雀跃,对着林玥的旗舰躬身行礼:“多谢王妃!王妃万岁!”
欢呼声中,林玥的船队缓缓驶离码头,朝着漕运交易所的方向而去。她知道,盐价暴跌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盐商联盟的分裂、漕运垄断的打破,都会水到渠成。而她要做的,就是乘胜追击,让新政的光芒照亮更多的角落,让百姓们真正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而在盐商总会,沈万山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中满是阴狠与不甘。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认输,必须想办法挽回局面。他转身对身边的亲信道:“去,联系那些还忠于我的盐商,我们连夜开会,就算拼尽全力,也要跟林玥斗到底!”
亲信领命而去,议事厅内只剩下沈万山一人。他站在窗前,望着码头的方向,心中暗暗发誓:林玥,你毁了我的垄断,我绝不会让你好过!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