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晨光刚褪去几分凉意,朱雀大街上已是人声鼎沸。粮价回落两成后,百姓们的日子渐渐安稳,商股交易所前依旧有不少人排队认购,店铺里的货物日渐充盈,街头巷尾的欢声笑语取代了往日的焦虑抱怨。卖豆腐的张老汉推着小车,路过粮店时特意看了眼价牌,十五两一石的新米明码标价,他笑着摇摇头:“总算不用为粮食发愁了,这日子才有奔头。”
然而,这份安稳并未持续太久。辰时过半,城南码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粮商模样的人围着码头的告示牌,脸色铁青地争论着什么。告示牌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用苍劲的字迹写着:“近期运河淤塞,漕运成本激增,自今日起,所有运粮、运布、运盐船只,运费上调五成。江南盐商总会示。”
“五成?这不是明抢吗!”一个穿绸缎的粮商气得跺脚,指着告示牌骂道,“之前王监丞垄断粮源,现在盐商又卡漕运脖子,这是不让我们活了!”
消息像潮水般迅速蔓延,很快传到了商股交易所。林玥正和半夏核对店铺运营账目,听闻消息后,指尖猛地顿住,眉头紧锁:“漕运运费上调五成?盐商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显然是早有预谋。”
萧天奕刚从军营回来,一身玄甲还未卸下,听闻此事后,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寒芒:“江南盐商控制漕运数十年,之前碍于王监丞的势力,暂且收敛,如今王监丞倒台,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想填补空缺,继续操控物价。”他走到舆图前,指着标注的运河航道,“运河是南北物资运输的命脉,粮、盐、布、铁,几乎所有大宗商品都要经漕运周转,他们涨运费,最终成本还是会转嫁到百姓身上,粮价、盐价迟早会再次上涨。”
话音刚落,几个京城本地的粮商就急匆匆地冲进交易所,脸上满是焦急:“王妃,萧元帅,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盐商突然涨运费,我们从江南运米的成本一下增加了三成,要是按这个价格,要么亏本卖,要么就得涨价,可涨价又怕百姓不满,这可怎么办?”
林玥请他们坐下,给每人倒了杯温茶:“各位稍安勿躁。盐商以‘河道淤塞’为由涨价,你们觉得可信度如何?”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粮商叹了口气:“王妃,实不相瞒,我上周刚从江南运粮回来,运河航道畅通无阻,根本没有淤塞!他们就是借口涨价,想垄断漕运,操控整个南北贸易!”
另一个粮商补充道:“何止是粮运,盐运、布运的运费都涨了!江南盐商总会掌控着运河上七成以上的船只和码头,他们说涨价,我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要么接受,要么就停运,可停运了,京城的物资供应就断了,最终还是百姓遭殃。”
林玥心中一沉,她深知江南盐商的实力。他们不仅垄断着全国的食盐贸易,还通过联姻、结盟等方式,控制了运河沿线的码头、船工和仓库,形成了一张庞大的漕运网络。数十年来,朝廷对其多有纵容,一来是依赖他们保障物资运输,二来是盐商每年缴纳的赋税丰厚,如今他们见王监丞倒台,新政势头正盛,便想通过涨运费的方式,给朝廷和新政一个下马威。
“他们的目的不止是涨运费。”萧天奕沉声分析,“粮价刚稳定,百姓对新政的信任度正高,盐商此时涨运费,就是想逼我们要么妥协,要么看着物价再次上涨,让百姓对新政失去信心。”他顿了顿,语气坚定,“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林玥点点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盐商的核心利益在漕运,只要打破他们的垄断,就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稳住局面,不能让物价再次波动。”她转头对半夏道,“你立刻去发布公告,告知百姓,军粮监的平价粮供应不受运费上涨影响,依旧按原价出售,让大家安心。”
“是!”半夏领命而去。
林玥又对粮商们道:“各位放心,朝廷不会坐视盐商垄断漕运。你们暂时先按原价出售粮食,增加的运费成本,由商股交易所先行垫付,等后续问题解决了,再从盐商的罚款中抵扣。”
粮商们闻言,脸上露出了感激之色:“多谢王妃!有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送走粮商后,交易所内只剩下林玥和萧天奕两人。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舆图上的运河航道,林玥看着那蜿蜒的线条,陷入了沉思:“盐商敢如此嚣张,就是因为他们掌控了漕运命脉。我们要打破垄断,就必须建立自己的漕运队伍,与他们分庭抗礼。”
“组建漕运队并非易事。”萧天奕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盐商控制着沿线的码头和船工,我们要造船、找船工、开辟航道,都需要时间和资金。而且,他们很可能会进行抵制,甚至破坏。”
“我知道。”林玥抬头看他,眼底满是坚定,“但这是唯一的出路。军粮监商股已经募集了二十八万两白银,加上查封的店铺资产,资金方面不成问题。船工和码头,我们可以从盐商的对立面寻找突破口,比如那些长期被盐商压榨的中小船商和船工,他们肯定愿意加入我们。”
正说着,追云匆匆进来禀报:“王妃,萧元帅,盐商的动作比我们预想的更快。他们不仅涨了运费,还派了人守住运河沿线的关键码头,禁止非盐商旗下的船只停靠装卸货物,不少中小船商的船只已经被拦在码头外,无法通行。”
“好霸道的手段。”林玥眼神一冷,“他们这是想彻底封锁漕运,逼所有商户都依附于他们。”她站起身,“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了,组建新漕运队的计划,必须立刻提上日程。”
萧天奕点头:“我让追云带人去运河沿线调查,摸清盐商控制的码头和船队情况,再联系那些被打压的中小船商,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他们的支持。”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会派水师战船在运河巡逻,防止盐商派人破坏我们的筹备工作。”
两人分工明确,一场针对漕运垄断的反击战,悄然拉开序幕。
午后,林玥带着暗卫亲自前往城南码头。码头人声鼎沸,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氛。盐商旗下的船只在码头畅通无阻地装卸货物,而几艘中小船商的船只则被拦在岸边,船工们站在船头,满脸焦急却敢怒不敢言。一个穿短打的船工看到林玥,犹豫了一下,悄悄凑过来:“王妃,您可来了!盐商太欺负人了,不仅涨运费,还不让我们停靠码头,再这样下去,我们全家都要喝西北风了!”
林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朝廷不会让盐商为所欲为。你们受的损失,后续都会得到补偿。现在,我需要你们提供盐商控制码头的具体情况,比如哪些码头有他们的人驻守,他们的船队有多少艘船,实力如何。”
船工们见状,纷纷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着盐商的恶行:“盐商总会的会长沈万山,掌控着运河上最大的船队,有近百艘大船,还养了不少打手,谁不听话就打谁!”“他们在每个关键码头都派了亲信驻守,收取高额的停靠费,我们这些小船商根本承受不起!”“之前有个船商不服,偷偷降低运费抢生意,结果船队被烧了,人也被打成重伤,至今下落不明!”
林玥一边听,一边让暗卫详细记录,心中对盐商的霸道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她知道,要打破这样的垄断,不仅需要资金和船队,还需要足够的勇气和实力,稍有不慎,就可能付出沉重的代价。
离开城南码头时,夕阳已经西斜。林玥站在码头的石阶上,看着缓缓流淌的运河水,心中感慨万千。运河本是滋养南北民生的纽带,却被盐商用来谋取私利,成为操控物价的工具。她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打破盐商的垄断,让漕运回归本源,让百姓不再受层层盘剥。
回到靖王府时,萧天奕已经等候在门口。他看到林玥略显疲惫的模样,连忙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披风:“调查得怎么样?”
“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严重。”林玥坐在石桌旁,喝了口温茶,“盐商不仅垄断了船队和码头,还养了私人打手,欺压中小船商,手段极其恶劣。沈万山作为盐商总会的会长,更是嚣张跋扈,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萧天奕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我已经让追云联系上了几位被盐商打压的中小船商,他们愿意配合我们,提供盐商的内部信息。另外,水师那边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支援。”
“光有信息和支援还不够。”林玥沉吟道,“我们必须尽快组建自己的漕运队,而且要比盐商的船队更有竞争力。我打算发行第二期商股——漕运商股,用募集的资金造船、开辟新航道,组建‘官督商办漕运队’,与盐商正面竞争。”
萧天奕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许:“这个主意好。商股已经有了良好的基础,百姓和商户对新政也信任,发行漕运商股,既能募集资金,又能让更多人参与进来,壮大我们的力量。”
夜色渐浓,靖王府的灯火亮了起来。林玥和萧天奕坐在石桌旁,详细商议着漕运商股的发行方案:如何设定股值,如何保障股东利益,如何组建漕运队,如何应对盐商的反击……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直到深夜。
而此刻的江南盐商总会府邸,沈万山正坐在太师椅上,听着手下的禀报。他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袍,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玉扳指,脸上满是得意:“林玥和萧天奕倒是有点手段,居然能稳住粮价。不过,漕运是我的地盘,我想涨运费就涨运费,他们再厉害,也离不开漕运。”
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会长,要是朝廷不答应,派兵干预怎么办?”
沈万山冷笑一声:“派兵?朝廷的水师还要靠我们供应粮草,他们不敢动我。再说,我已经联合了运河沿线的所有盐商和船商,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朝廷也奈何不了我们。我就是要让林玥知道,在这大燕,不是她想推行新政就能推行的,我们盐商的利益,谁也不能动!”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传令下去,密切关注京城的动向。如果林玥敢搞什么花样,就把运费再涨三成,再封锁所有通往京城的航道,让他们断粮断盐,看他们还怎么推行新政!”
“是!”手下领命而去。
沈万山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他坚信,只要掌控了漕运,就能掌控整个大燕的物价,就能让朝廷和林玥屈服。
然而,他并不知道,林玥和萧天奕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漕运商股的发行方案已经初步拟定,中小船商的联络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水师战船也已在运河沿线待命。一场围绕漕运垄断的生死较量,即将在南北运河上展开。
次日清晨,商股交易所门前贴出了一则新的公告,上面写着“关于发行第二期‘漕运商股’的预告”,简要说明了发行目的、股值设定和股东权益。百姓们围在公告前,议论纷纷,有人好奇,有人期待,也有人担忧盐商的报复。
林玥站在高台上,看着眼前的人群,心中坚定。她知道,发行漕运商股只是第一步,后续还要面对盐商的联合抵制、航道开辟的困难、船队组建的挑战,但她无所畏惧。有萧天奕的军事护航,有百姓和商户的信任支持,有打破垄断、为民谋利的坚定信念,她相信,一定能战胜盐商,让漕运回归正途,让新政的光芒照亮更多角落。
城南码头,运河水缓缓流淌,盐商的船队依旧在耀武扬威,而一场风暴,已在水面之下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