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清晨没有北境的清透,反而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连朱雀大街上的青石板都泛着潮湿的冷光。米铺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龙,从街头蜿蜒到巷尾,百姓们裹着破旧的棉衣,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银子,眼神里满是焦虑与疲惫。有的老人坐在冰冷的石阶上,怀里抱着饿得哇哇大哭的孙儿,浑浊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有的汉子因为排队顺序起了争执,攥紧了拳头,脸红脖子粗地争吵着,随时可能动手。
“让让!都让让!官府查粮来了!”一阵马蹄声打破了混乱,京城府尹带着一队衙役,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赶来。他勒住马,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眉头紧锁,高声喊道:“所有米铺立刻开门营业!粮价必须恢复原价!谁敢囤积居奇,本官定不饶他!”
然而,他的喊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街边的米铺依旧大门紧闭,只有几家胆子大的,从门缝里探出头来,怯生生地说:“府尹大人,不是小的不开门,是真的没米了!进货的渠道都断了,小的也是没办法啊!”
府尹见状,怒不可遏,下令衙役砸开一家米铺的大门。门被砸开后,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几个空荡荡的米缸,积满了灰尘。府尹脸色铁青,又接连砸开了几家米铺,结果都一样。百姓们见状,更加恐慌,人群中有人大喊:“根本就没有粮食了!大家快抢啊!”
瞬间,混乱再次爆发。百姓们蜂拥而上,冲向仅有的几家还在售卖粮食的小摊贩,有的抢米,有的抢面,摊贩们的呼喊声、百姓的哭喊声、棍棒的击打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府尹试图控制局面,却被汹涌的人群推搡着,连马都差点被掀翻。
与此同时,皇宫的金銮殿内,气氛同样凝重到了极点。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里攥着一份奏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殿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够了!”皇帝猛地将奏折摔在龙案上,怒声喝道,“不过三日光景,粮价暴涨五倍!百姓流离失所,街头饿殍遍地!你们一个个身居高位,拿着朝廷的俸禄,关键时刻却束手无策!朕养你们何用!”
户部尚书李嵩连忙出列,跪在地上,颤声道:“陛下息怒!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开仓放粮,安抚民心!只要国库的粮食投入市场,粮价自然会降下来!”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位保守派官员附和道:“李大人所言极是!开仓放粮乃是千古不变的良策,还请陛下圣裁!”
皇帝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失望:“开仓放粮?李嵩,你告诉朕,国库还有多少粮食?”
李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支支吾吾地说:“这……经过玉真人乱政,加上去年北境战事,国库储备粮……确实不多了,大概只能支撑京城百姓三日之用。”
“三日?”皇帝怒极反笑,“三日之后呢?百姓们吃完了粮食,粮价再次暴涨,难道朕还要把皇宫里的粮食也拿出来?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嵩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其他官员也纷纷低下头,没人敢说话。金銮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皇帝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大殿之中。
就在这时,一位老臣出列,颤声道:“陛下,臣以为,粮价暴涨乃是奸商囤积居奇所致。不如派大军查封所有粮商的粮仓,强行平抑粮价,严惩囤积居奇者!”
“强行查封?”皇帝皱起眉头,“你可知那些粮商背后牵扯着多少势力?一旦强行查封,必然引发更大的混乱,甚至可能激起民变!到时候,局面只会更加不可收拾!”
老臣被皇帝怼得哑口无言,只能默默退下。
此时,北境的听风苑内,林玥和萧天奕正围在桌前,看着暗卫刚刚送来的京城最新情报。情报上详细描述了京城的混乱局面,以及朝堂上的争论。
“开仓放粮?简直是饮鸩止渴!”林玥看完情报,忍不住皱紧眉头,“国库储备粮本就空虚,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反而会让百姓更加恐慌,觉得朝廷已经无计可施了。”
萧天奕点点头,眼神凝重:“强行查封也不可取。王监丞勾结的江南盐商,势力盘根错节,背后甚至可能牵扯到一些宗室贵族。一旦动手,必然会引发连锁反应,朝堂之上也会掀起轩然大波。”
“他们这是在逼皇帝。”林玥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王监丞很清楚,朝堂上的这些保守派官员,只会些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他就是要看着京城的混乱越来越严重,看着皇帝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依赖我们。”
萧天奕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声音温柔却坚定:“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理。京城乱了,北境也不会安稳。”
林玥抬头看着他,眼底满是担忧:“我担心的是,皇帝在情急之下,会采纳那些保守派的愚蠢建议,到时候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局面更加恶化。”
话音刚落,又一名暗卫匆匆进来,递上一封密信:“元帅,王妃,京城传来消息,皇帝因为粮价之事,已经连续三天没有上朝了,太后也出面干预,让皇帝尽快拿出对策。”
林玥接过密信,快速读完,心里咯噔一下:“太后出面了,这说明情况已经严重到了极点。恐怕用不了多久,皇帝就会下旨召我们入京了。”
萧天奕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入京之路凶险异常,王监丞必然会在京城布下陷阱,等着你我自投罗网。你怕吗?”
林玥摇摇头,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有你在,我不怕。而且,我不能看着京城的百姓受苦,不能看着我们在北境的努力付诸东流。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险,我都要去。”
萧天奕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心中的敬佩愈发浓厚。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好,我陪你。我们一起去京城,揭穿王监丞的阴谋,平定这场粮价危机。”
此时的金銮殿内,皇帝烦躁地踱着步,看着殿下一言不发的官员们,心中满是失望。他突然想起了远在北境的林玥和萧天奕——这两人总能创造奇迹,北境在他们的治理下,从一片混乱变得井然有序,新政也取得了显着成效。或许,只有他们,才能解开京城的这场死局。
皇帝停下脚步,眼神里闪过一丝决断。他转身对身边的太监说:“传朕旨意,八百里加急,召萧天奕、林玥即刻入京!”
太监愣了一下,连忙躬身道:“遵旨!”
李嵩等人听到这话,脸色骤变。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林玥的新政过于激进,一旦她入京,必然会触动他们的利益。但皇帝已经下了决断,他们根本不敢反对,只能默默祈祷,希望林玥不要真的能解决这场危机。
京城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混乱的街道上,却丝毫没有带来暖意。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