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晨雾还没散尽,慈宁宫的檐角就挂着一层湿冷的霜气。太后披着厚重的貂裘,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一串佛珠,眼神却没落在佛龛上,反而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空,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盏刚沏好的参茶,放在她手边:“太后,天儿冷,您喝点参茶暖暖身子。”
太后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哀家喝不下。你去看看,皇上还在御书房?”
“回太后,皇上已经在御书房待了一夜了,连早膳都没吃。”太监总管低声回道,“李尚书他们还在殿外跪着,求皇上采纳开仓放粮的建议呢。”
太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佛珠放在桌上:“开仓放粮?国库那点粮食,顶个什么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去,告诉皇上,让他别再硬撑了,该请的人,得请了。”
太监总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应道:“老奴这就去。”
御书房内,皇帝正烦躁地踱着步,案几上堆着厚厚的奏折,全是关于粮价危机的急报。有的奏报百姓饿死街头,有的奏报地方官无力弹压乱民,还有的奏报边防军粮草短缺,军心浮动。他拿起一本奏报,看了两眼就狠狠摔在地上,怒声道:“一群废物!全是废物!”
殿外传来太监总管的声音:“启禀陛下,太后娘娘有旨,请陛下移步慈宁宫一叙。”
皇帝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了,让她等着。”话虽如此,他还是整理了一下龙袍,快步往慈宁宫走去——如今朝堂混乱,唯有太后还能给他几分冷静的建议。
慈宁宫内,太后见他进来,并没有起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皇上坐吧。”她看着皇帝布满血丝的眼睛,心疼又无奈,“哀家知道你急,但急解决不了问题。李嵩他们的主意,行不通,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皇帝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朕当然知道行不通,可除了开仓放粮,朕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办法不是没有,是你不愿意想。”太后端起参茶,轻轻抿了一口,“远在北境的那两位,不是一直很有办法吗?北境那么乱的烂摊子,他们都能收拾得妥妥帖帖,新政推行得有声有色,连西漠和商盟都成了他们的盟友。如今京城有难,你怎么就想不到他们呢?”
皇帝愣了一下,像是被点醒了一般:“您说的是萧天奕和林玥?”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林玥的新政过于激进,一直遭到保守派的反对,而且两人远在北境,来回奔波,恐怕会耽误时机。
“除了他们,还有谁能解京城的燃眉之急?”太后放下茶杯,语气坚定,“萧天奕手握兵权,能稳定局势;林玥心思缜密,鬼主意多,连‘商股凭证’那种新鲜玩意儿都能想出来,说不定就能破了这粮价的局。再者,北境如今安稳,他们也有精力回京城帮忙。”
皇帝沉默了片刻,眼神里闪过一丝决断。他想起林玥在北境的种种作为:改良农具、推广新粮种、建立医馆、打通商路,每一件都办得漂漂亮亮,超出了他的预期。或许,真的只有她,才能解开这场死局。
“太后说得对。”皇帝站起身,“朕这就下旨,召他们即刻入京!”
慈宁宫的旨意刚下,御书房的太监就立刻忙碌起来。皇帝亲自拟定圣旨,用了最紧急的八百里加急,又让人取来一面鎏金金牌——这是先帝传下的信物,见金牌如见皇帝,可调动沿途兵马,全权处理地方事务。
“圣旨里写明,”皇帝对着太监吩咐道,“赐林玥金牌一面,全权处理京城粮价危机,凡有阻挠者,可先斩后奏!另外,让萧天奕带领精锐暗卫随行,保护林玥安全,同时协助稳定京城秩序!”
“遵旨!”太监接过圣旨和金牌,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安排快马,火速送往北境。
此时的北境听风苑,阳光正好。林玥正坐在庭院里的桃花树下,手里捧着一本医书,萧天奕则坐在她身边,帮她剥着松子,剥好的果仁都放在她手边的小碟里。两人偶尔低声说几句话,笑声被暖风卷着,落在飘落的桃花瓣上,满是新婚的温馨。
“等解决了京城的事,咱们就去西漠看草原好不好?”林玥靠在他肩上,轻声说,“西漠王子说,春天的草原开满了野花,可好看了。”
萧天奕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好,都听你的。到时候咱们骑上汗血马,在草原上跑个痛快,再采些野花回来,插满整个听风苑。”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庭院的宁静。一名驿卒翻身下马,手里举着一封染了火漆的圣旨,高声喊道:“八百里加急!北境元帅萧天奕、经略使林玥接旨!”
萧天奕和林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他们连忙起身,整理好衣装,跪在庭院中央接旨。
驿卒展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城粮价暴涨,民不聊生,社稷危在旦夕。朕知尔等夫妻二人,治理北境有功,才智过人,特召尔等于三日内启程入京,全权处理粮价危机。赐林玥鎏金金牌一面,便宜行事,先斩后奏;萧天奕率精锐随行,协理京中防务。望尔等不负朕望,速速启程,钦此!”
“臣(妾)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齐声叩首,接过圣旨和金牌。
驿卒完成使命,不敢多留,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庭院里恢复了宁静,只剩下飘落的桃花瓣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林玥握着那面鎏金金牌,指尖微微发颤——金牌沉甸甸的,上面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既是皇帝的信任,更是一道催命符。
“三日内启程。”萧天奕皱紧眉头,声音沉了下来,“皇帝催得这么急,显然京城的情况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扶起林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肩膀,“这趟入京,凶险异常,王监丞必然会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我自投罗网。”
林玥点点头,眼神却异常坚定:“我知道。但我们不能不去。京城是大燕的根基,一旦京城乱了,北境也会受到牵连,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她握紧金牌,抬头看着萧天奕,“而且,皇帝赐我金牌,赋予我全权,这既是信任,也是压力。我必须得去,也必须得把这件事办好。”
“我陪你。”萧天奕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坚定的力量,“不管京城有多少刀山火海,我都陪你一起闯。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分毫。”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王监丞敢在京城兴风作浪,我就让他付出代价!”
林玥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她知道,有萧天奕在身边,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她都能从容应对。
“我们得立刻着手准备。”林玥直起身,快速冷静下来,“北境的事务需要交接,你的军队需要部署,我们还得挑选随行的暗卫,准备路上的粮草和物资。时间紧迫,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耽搁。”
萧天奕点点头,立刻起身:“我马上去军营,安排边防事务,让追云全权负责北境防务。你留在府里,交接医药局和工坊的事,让半夏和苏婉多费心。”他俯身,在她唇边印下一个轻吻,“放心,一切有我。”
林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金牌。阳光透过桃花树的缝隙,落在金牌上,折射出耀眼却冰冷的光。她知道,这场京城之行,不仅是为了平定粮价危机,更是为了与王监丞等幕后黑手展开一场生死较量。而她和萧天奕,已经没有了退路。
此时的京城,户部尚书李嵩得知皇帝召林玥和萧天奕入京的消息,脸色骤变。他立刻召集了几位保守派官员,在府中秘密商议。
“林玥那个女人,最是激进,她一来京城,必然会搞出更多幺蛾子!”李嵩坐在椅子上,怒气冲冲地说,“她的‘商股凭证’,简直是胡闹,要是在京城推广开来,我们的利益都会受到影响!”
“李大人说得对!”一位官员附和道,“而且,王监丞那边,恐怕也不会让她好过。这两人一旦入京,京城必然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李嵩皱紧眉头,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让林玥的计划得逞。她想在京城推行新政,得先问问我们这些老臣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