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坛的晨雾还未散尽,青铜铸就的祈福鼎已腾起袅袅香烟。祭典的钟声响过三阵,皇帝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在百官簇拥下踏上白玉阶,玄色的冕旒垂落,遮住了他眼底的挣扎 —— 昨夜服下的假仙丹药效渐退,心口的闷痛感又泛了上来,指尖甚至开始无意识地颤抖。
林玥跟在皇帝身侧,青色的医官袍角扫过阶上的青苔,药箱里藏着的银簪已悄悄涂了甘草汁。她的目光掠过祭坛东侧的侍从,果然看到几个扮作宫女的凤卫,袖口下隐约露出的黄旗一角,正随着晨风轻轻晃动 —— 那是暗三与她约定的 “准备就绪” 信号。
“陛下,该献香了。” 玉真人身着紫色道袍,手持三炷沉香走上前来,脸上堆着虚伪的笑意,眼底却藏着阴鸷。那香柱比寻常的粗了三倍,燃烧时散发出的异香格外浓烈,林玥刚凑近,就察觉不对 —— 这香气里混着洋金花的甜腻味,正是迷魂散的原料。
她不动声色地摸出银簪,趁整理皇帝冕旒的间隙,将簪尖凑到香火气中。不过片刻,原本雪亮的银簪就泛出淡蓝色,与她之前在太医院试验时的反应分毫不差。“陛下,” 林玥故意提高声音,“这香气息过烈,恐伤肺腑,不如先让臣妇为您试闻片刻,确认无碍再用?”
玉真人脸色微变,连忙拦道:“林医女此言差矣!这是贫道特意为祭天炼制的‘通天香’,香气越浓,越能上达天听,岂有试闻之理?陛下乃真龙天子,这点香气又怎能伤着?”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对身后的玄清使了个眼色。玄清立刻会意,悄悄后退半步,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 按计划,只要皇帝接过香,他就会发出信号,让埋伏在乐师中的天机阁刺客动手。
皇帝看着那炷泛着诡异蓝光的银簪,又想起昨日林玥所说的 “仙丹藏毒”,心头的疑云瞬间散开。他猛地后退一步,避开玉真人递来的香柱,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异常坚定:“玉真人,这香…… 当真没问题?”
“陛下!” 玉真人急了,上前一步想强行将香塞到皇帝手里,“祭天乃国之大事,岂能犹豫?再耽搁,恐触怒上天!”
“放肆!” 林玥侧身挡在皇帝身前,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少许暗红色的粉末 —— 正是从百草园采回的蚀心草汁液,“玉真人,你敢说这‘通天香’里没有迷魂散?你敢说你给陛下的‘仙丹’,不是用长公主的心头血喂养的金蚕蛊毒?”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满朝文武哗然。玉真人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林玥!你休要胡言乱语!长公主乃仙逝,陛下的仙丹更是贫道耗费心血炼制,你竟敢污蔑贫道,污蔑皇家!”
“我是否污蔑,证据在此!” 林玥从怀中取出三样东西,依次摆在祭坛的供桌上 —— 染着暗红血渍的杏色绢帕(长公主遗物)、北蛮密使的供词、还有装着仙丹粉末的瓷瓶,“这绢帕上的血,经太医院检测,含有金蚕蛊毒素;这供词上写着,你与北蛮交换毒草种子,意图在祭典当天谋反;这仙丹粉末,用验毒石一碰就变紫,你还敢狡辩?”
李院判这时带着十位文官上前,手持先帝遗诏,齐声奏道:“陛下!玉真人勾结外敌、用蛊毒控制君主、谋害长公主,罪证确凿!臣等恳请陛下,即刻将其拿下,以正国法!”
玉真人见势不妙,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桃木剑,剑尖直指皇帝:“昏君!受此妇人蛊惑,竟不信贫道!今日,贫道便替天行道,废了你这傀儡君主!”
“动手!”
随着玉真人一声令下,扮作乐师的天机阁刺客纷纷抽出短刀,朝着祭坛冲来。可刚跑两步,就有人惨叫着倒地 —— 他们拨动琴弦时,被藏在琴箱里的细针扎中,麻沸散的药效瞬间发作,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玉真人,你的刺客,不行啊。” 追云带着靖王府的旧部从两侧冲出,手里的长刀泛着冷光,“王爷早已在乐师的乐器里做了手脚,你以为这点伎俩,能瞒得过我们?”
玉真人又惊又怒,转头看向天坛东侧的山谷 —— 按约定,北蛮骑兵此刻应该冲进来了。可他等了片刻,只听到山谷方向传来阵阵喊杀声和火光,却连一个骑兵的影子都没看到。
“你在等北蛮人?” 萧天奕的声音从祭坛下传来,他身着玄色劲装,腰间挎着寒铁枪,身后跟着三千旧部,“赵磊已带城防军用轰天雷堵了山谷,你的骑兵,怕是连天坛的边都摸不到了。”
与此同时,祭坛东侧突然举起一面黄旗。凤卫们瞬间行动,将李公公等内廷眼线团团围住,暗三手持太后的玉印,高声道:“太后有旨!李公公勾结玉真人,意图谋反,即刻拿下!”
李公公吓得魂飞魄散,想趁机溜走,却被一个凤卫一脚踹倒,反手捆了起来。他怀里掉出一个漆盒,里面装着的 “驻颜丹” 滚落在地,被林玥捡起 —— 正是含有枯荣散的慢性毒药,与丽妃宫中的一模一样。
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向供桌上的证据,终于彻底清醒。他指着玉真人,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玉真人!朕待你不薄,你竟敢害朕、害长公主、通敌叛国!今日,朕定要将你凌迟处死,以慰长公主在天之灵!”
玉真人知道大势已去,却仍不死心。他突然冲向祈福鼎,想打翻鼎中的香火引发混乱,却被林玥甩出的银针射中手腕。桃木剑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他捂着流血的手腕,眼神怨毒地看着林玥:“若不是你这妖女,贫道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妖女?” 林玥冷笑一声,“我是医者,救死扶伤;你是逆贼,祸国殃民。今日你落到这般田地,是咎由自取!”
萧天奕这时走上祭坛,一脚将玉真人踹倒在地,长枪抵住他的咽喉:“玉真人,你当年用‘玄冰煞’废了我的腿,今日,我便用你最看不起的‘武夫之术’,取你的狗命!”
玉真人被枪尖抵住喉咙,呼吸都变得困难,却仍在挣扎:“贫道有北蛮撑腰,你们杀了我,北蛮定会大举入侵,大燕…… 大燕必亡!”
“你以为北蛮还会来救你?” 林玥拿出暗三截获的密函,扔在他面前,“你写给北蛮首领的信,早就被我们截获了。你答应割让燕云十六州,可北蛮首领根本不信你,不过是利用你扰乱大燕罢了。你现在,就是个弃子。”
玉真人看着密函上自己的字迹,终于面如死灰。他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就在这时,张太医匆匆跑来,手里拿着装着解药的瓷瓶:“陛下!解药来了!臣已按方子熬好,您服下后,金蚕蛊的毒性就能缓解。”
皇帝接过瓷瓶,毫不犹豫地饮下解药。片刻后,他感觉心口的闷痛感渐渐消失,头脑也清明了许多。他看着围在身边的文武百官,看着护在他身前的萧天奕和林玥,忽然眼眶发红:“朕糊涂,竟被蛊毒控制这么久,险些酿成大错。今日多亏了你们,才保住了大燕的江山。”
“陛下知错能改,便是大燕之幸。” 林玥躬身道,“玉真人已被拿下,北蛮骑兵也被围困,接下来,只需清理余党,安抚百姓,大燕就能重回太平。”
萧天奕点头,对身后的旧部吩咐:“将玉真人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待查清所有余党后,再行处置。玄清和其他刺客,一并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旧部们齐声应下,上前将玉真人和玄清捆了起来,押着他们走下祭坛。百官们看着这一幕,纷纷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晨光渐渐驱散了晨雾,照在天坛的白玉阶上,也照在皇帝、萧天奕和林玥的身上。祭典虽被打断,却挫败了一场颠覆王朝的阴谋。林玥看着身边的萧天奕,又看向远处渐渐平息的喊杀声,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 所有的奔波与危险,所有的算计与博弈,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而天牢深处,玉真人被关在冰冷的囚笼里,看着窗外的阳光,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怨毒。他谋划了二十年,却最终败在一个女子和一个废王手里,这让他怎能甘心?只是他不知道,他的阴谋早已被层层破解,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