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铜铃响处
林羽刚把木匣放进背包,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叮铃叮铃,像是串在马车上的那种旧铜铃。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蓝布衫的老汉牵着匹老马站在门口,马脖子上挂着串磨得发亮的铜铃,正随着马的呼吸轻轻晃动。
“小哥,打听下,”老汉咧开缺了颗牙的嘴笑,“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叫林羽的?”
林羽一愣,点头:“我就是。您找我?”
“可算着你了!”老汉把马拴在院外的老槐树上,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露出只巴掌大的铜锁,锁身上刻着缠枝莲纹,锁孔里还塞着半张泛黄的纸条。“前几日收拾老伴的遗物,翻出这物件,说当年是一个叫林羽的后生落在俺们客栈的,让俺瞧见了务必还回来。”
林羽接过铜锁,指尖抚过冰凉的纹路,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邻镇客栈住过一夜,临走时确实丢了个装零碎的小铜匣,锁就是这只。“谢谢您特意跑一趟,这点心意您收下。”他递过两串刚做好的桂花糕,是今早阿月送来的,还带着热乎气。
老汉却摆手:“俺可不是为这个来的。”他指了指铜锁,“这锁芯里好像卡着东西,俺试过,打不开。”
林羽回到屋里,找出细铁丝试着撬锁,折腾了半晌,锁“咔哒”一声开了,掉出张卷成细条的纸条。展开一看,是阿月的字迹:“后山崖边的野菊开了,等你来摘呢。”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日期正是他丢锁那天。
心脏猛地一跳,他忽然想起那天本约好和阿月去后山摘野菊,却因临时接到任务匆匆离开,连告别都忘了。后来再去客栈找,老板说没见着什么铜锁,这事便渐渐淡了。
“这锁……”老汉在门口探头,“是不是有啥说道?”
“是位故人留的。”林羽把纸条小心夹进笔记本,“您知道送您这锁的人在哪吗?”
老汉想了想:“好像是个梳双丫髻的姑娘,说在镇上绣坊做事。俺这就带你去?”
林羽抓起外套就往外走,铜铃随着他的脚步在背包里轻响,像在催他快点。路过老槐树时,他回头望了眼,晨光里,新抽的枝芽正缠着去年的旧绳,恍惚间竟和阿月当年系在树上的祈福带重合了。
绣坊就在镇口,蓝布幌子上绣着只衔线的燕子。林羽刚进门,就听见熟悉的笑声,阿月正坐在窗边绣花,阳光落在她发顶,鬓边别着朵新鲜的野菊——和当年后山开的那种一模一样。
“你怎么来了?”阿月抬头,针脚在布上顿了顿,脸颊泛起红晕。
林羽举起铜锁,晃得铜铃叮铃响:“找你算账呢,当年留了纸条不告诉我,害我好找。”
“谁让你不告而别!”阿月嗔怪着,却放下绣绷起身,袖口沾着点菊黄色的丝线,“锁里的纸条看见了?”
“看见了,”林羽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他今早顺路摘的野菊,“后山的菊花开得正好,约吗?”
铜铃又响了,这次混着阿月的笑声,像串轻快的调子。老汉在门外牵着马,看着院里飘起的野菊瓣,摸出旱烟杆嘿嘿笑——当年那姑娘塞给他桂花糕时说“麻烦您啦,要是他问起,就说锁芯里有秘密”,如今看来,这秘密比野菊还甜。
林羽把铜锁挂在绣坊的门楣上,风一吹,铜铃叮当,和绣坊里的缝纫机声搅在一起,竟格外和谐。阿月递过件刚绣好的帕子,上面绣着两朵野菊,正是后山的品种。“给你的,下次再敢忘约,帕子就给你绣成哭脸!”
“哪敢啊。”林羽把帕子揣进怀里,指尖触到铜锁的温度,忽然觉得,有些物件丢了又找回来,不是碰巧,是有人在时光里,一直替你收着念想呢。
日头渐高,镇上的集市热闹起来,铜铃声混着吆喝声飘远了,像在说,有些等待,从来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