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萧隐低沉的嗓音贴着沈璃的耳廓响起,灼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带着一种狎昵的冰冷,“查账查到本王的地盘上来了?嗯?”
他的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越过沈璃的肩头,如同宣示主权般,一把捞起她腿上摊开的那本暗账。
“哗啦”一声,账册在两人紧贴的腿间重新摊开,纸页摩擦发出暧昧的声响。
萧隐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残忍,精准地指向了沈璃刚刚用朱砂圈出的那笔“红绡三千斤”的错账。
他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掠过纸页上沾染的、沈璃之前弹入龟公酒盏时残留在指尖的雄黄粉末,在泛黄的纸页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这笔账,夫人觉得错在何处?”
他的声音如同情人低语,却字字暗藏杀机,“是错在‘红绡’的斤两,还是错在……经手人的名字?”
他刻意加重了“沈殊(已故)”几个字,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透过鎏金面具的缝隙,紧紧锁住沈璃瞬间变得冰寒的侧脸。
沈璃身体僵硬地坐在他腿上,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冷冽的龙涎香与风尘仆仆的气息,腰肢被他铁箍般的手臂禁锢着,动弹不得。
屈辱与愤怒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头。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男人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灼热体温,这亲密无间的接触却只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和更深的警惕。
“错?”
沈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丝慵懒的嘲弄,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眼底的寒芒却如冰刃,“妾身倒觉得,这笔账错得恰到好处。死人走账,神鬼难查,王爷手下的人,心思倒是玲珑剔透。”
她话锋陡然一转,带着刺骨的锋芒,“只是不知,这三千斤‘红绡’(铁矿)的窟窿,王爷打算拿什么来填?”
说话间,她那只一直垂在身侧、握着朱砂笔的手,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毫无征兆地动了!
沾满了浓稠朱砂的笔锋,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如同淬毒的匕首,骤然刺向萧隐毫无防备的、暴露在面具之下的喉结要害!
这一击,狠辣、迅疾、出其不意!
然而,萧隐的反应更快!
他甚至没有转头,箍在沈璃腰上的手臂猛地一紧,身体极其微妙地向后一仰,那致命的朱砂笔锋便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突起的喉结滑过,只在冰冷的空气里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沈璃一击不中,手腕顺势下压!
笔锋没有半分停滞,如同游走的毒蛇,沿着萧隐线条冷硬的下颌、脖颈,一路向下,快如闪电般划过他紧束的玄色蟒袍前襟!
浓稠的朱砂墨汁瞬间浸透了昂贵的衣料!深沉的玄色上,蜿蜒出一道妖异的猩红轨迹!
但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被朱砂浸透的玄色衣料,在昏暗的烛光下,竟隐隐显露出与周围布料截然不同的纹理!
朱砂的痕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导、扩散、勾勒……最后,竟在萧隐的腰腹位置,形成了一幅线条清晰、标注着特殊符号的——洛水沉船坐标图!
那坐标的方位、标记的暗记,赫然被萧隐亲自下令焚毁、用以掩盖虞家罪证的铁矿运输船沉没地点,分毫不差!
沈璃的笔尖,正稳稳地点在那坐标图的核心位置!
她抬起眼,迎上萧隐面具下骤然变得幽深莫测、仿佛酝酿着风暴的眸光,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妖异的冷笑,声音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三千两铁矿钱,王爷是打算赖账?”
她的笔锋在他心口位置危险地画了个圈,朱砂浸透衣料,如同染血,“不如……就拿您腰间这枚‘隐’字私印来抵债如何?”
她竟直接点破了他随身携带、象征无上权柄的私印所在!
雅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寒冰。
烛火不安地跳动,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如同两头随时会扑向对方咽喉的凶兽。
萧隐鎏金面具下的薄唇,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他没有去看自己衣襟上那幅被朱砂勾勒出的、足以致命的沉船坐标图,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污迹。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紧紧缠绕在沈璃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挑衅与决绝的脸上。
“想要印?”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如同毒蛇在耳畔嘶鸣。
话音未落,萧隐动了!
速度之快,超出了沈璃的预判!
他并未去抢夺她手中的朱砂笔,而是猛地低头,张口精准无比地咬住了沈璃握笔的手腕上方、那坚硬的紫檀木笔杆!
“咔嚓!”一声轻响,坚韧的笔杆竟被他生生咬断!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沈璃手腕一麻,断开的半截笔杆连同饱蘸朱砂的笔头脱手飞出!
然而,萧隐的动作并未停止!
他叼着半截断笔杆,头猛地一甩!
断口处尖锐的木刺如同淬毒的獠牙,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划向沈璃男装衣襟最上端的那枚盘扣!
“嗤啦——!”
精致的盘扣应声崩裂!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沈璃月白锦袍上那排紧密的盘扣,竟被这一划蕴含的巧劲与力量,接连崩开!
衣襟瞬间向两侧滑落,露出了内里素白的里衣,以及里衣之下,若隐若现的、属于女子柔美的锁骨曲线!
一枚用油纸仔细包裹、鸽子蛋大小的浑圆蜡丸,从沈璃骤然敞开的衣襟内滚落出来,“啪嗒”一声掉落在铺着青苔粘液的地板上。
萧隐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沈璃瞬间暴露的肌肤,最后落在那枚滚落的蜡丸上。
他松开齿间的断笔,俯身,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轻易拾起了那枚蜡丸。
指尖微一用力,包裹的油纸碎裂,露出了内里——一枚通体莹润、色泽温黄如蜜的寿山石印章!
印钮雕刻成一只盘踞的螭龙,形态威猛,栩栩如生。
印底朝上,一个铁画银钩、力透石骨的“隐”字赫然在目!正是萧隐从不离身的私印!
只是此刻,那珍贵的印底之上,竟沾满了从杏雨裙裾上蹭落的、湿滑粘腻的墨绿色青苔!
苔痕深深沁入石质的微小缝隙,污浊了那象征权柄的刻痕。
萧隐捏着这枚沾满青苔的私印,指腹缓缓摩挲着印钮上冰冷的螭龙。
他抬眼,鎏金面具在烛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目光如同深渊般凝视着沈璃,缓缓抬起另一只手。
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尖沾染了地上粘稠的青苔汁液,带着一种狎昵又残酷的意味,精准地、缓慢地抹过沈璃锁骨上那道早已结痂、却依旧清晰无比的月牙形旧疤!
冰凉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青苔汁液接触到敏感的疤痕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萧隐的声音低沉而蛊惑,如同恶魔的低语,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沈璃紧绷的神经上:
“想要印?”
他重复着,指尖沾着青苔汁,在那道月牙疤痕上来回描摹,仿佛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拿你眼里看到的……漠北佛窟里的‘金矿’来换。”
佛窟金矿!那是沈璃以命相搏才探知的、足以撼动朝野的巨大财富秘密,是她最重要的底牌之一!
萧隐,竟在此刻,以此作为交换私印的筹码!
他不仅要夺回印信,更要剜出她心底最深的秘密!
沈璃的瞳孔骤然收缩!
心口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就在她心神剧震的刹那——
“轰——!!!”
一团幽蓝色的、跳跃着诡异冷光的火焰,毫无征兆地在雅间角落堆放杂物的阴影处猛地窜起!
火舌如同贪婪的毒蛇,瞬间舔舐上了那本摊开在地、记录着无数罪证的暗账册页!
“哈哈哈!主子有令!这等脏心烂肺的腌臜东西,就该一把火烧干净,喂了阎王爷!”
一个尖锐刻薄、充满了怨毒与快意的老妪声音在门口响起!
火光映照下,虞槿的心腹爪牙——本应被沈璃设计重伤的张嬷嬷,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她半边脸还缠着渗血的绷带,仅剩的一只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手中赫然举着一个燃烧的火折子!
显然,她一直潜伏在侧,等待的就是这个毁灭证据的时机!
幽蓝的火焰带着刺骨的寒意,迅速蔓延,贪婪地吞噬着脆弱的纸张!
那承载着扳倒虞家关键证据的账册,危在旦夕!
“该死!”
沈璃心中警铃大作!
她几乎在火焰腾起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身体猛地从萧隐腿上弹起,不顾衣襟敞开,足尖灌注内力,快如闪电般踢向矮榻旁一个半人高的青瓷酒坛!
“砰!”一声闷响,酒坛应声而倒!
里面尚未饮尽的、浓烈刺鼻的雄黄酒液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精准地泼洒在刚刚燃起的幽蓝火焰之上!
“嗤——!!!”
刺耳的白烟伴随着浓烈的硫磺气味瞬间升腾而起!
那诡异的幽蓝火焰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阵不甘的嘶鸣,迅速黯淡、熄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