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一片焦黑的边缘和呛人的浓烟。
浓烟弥漫,视线瞬间模糊!
借着烟雾的掩护,沈璃眼中寒光一闪!
她的目标,始终未变——那枚沾满青苔、被萧隐捏在手中的私印!
她身形如鬼魅般前扑,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抓向萧隐持印的手腕!
这一下,蕴含了她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力量,志在必得!
萧隐似乎早有预料,手腕微动便要格挡。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交错瞬间,沈璃那看似抓向他手腕的指尖,却在中途极其诡异地变向下沉!
她的目标,竟不是他的手腕,而是他因方才动作而微微敞开的衣襟之下——那紧实的、线条分明的胸膛!
“啪!”
一声轻响!
沈璃那只染着墨灰与地上青苔污迹的手掌,带着滚烫的体温和孤注一掷的力道,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按在了萧隐裸露的心口肌肤之上!
“滋——!!!”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烙铁烫肉般的声音响起!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沈璃掌心沾染的墨灰、地上青苔的汁液、以及萧隐心口因她用力按压而微微渗出的极细微血珠,三者混合!
在接触到他滚烫肌肤的瞬间,竟如同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反应,在他古铜色的胸膛上,清晰地印下了一个边缘略显模糊、却结构分明的字痕——那赫然是一个“璃”字!
这带着血污、青苔与墨灰的“璃”字烙印,如同一个宣告所有权的印记,深深地烙在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心口!
带着一种妖异而禁忌的震撼!
萧隐的身体猛地一僵!
面具下的双眸瞬间爆射出难以置信的锐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暴怒、惊愕以及一丝更深沉更复杂情绪的火焰,在他眼底熊熊燃起!
他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另一只空着的手快如闪电,铁钳般狠狠扼住了沈璃按在他心口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沈璃!”他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惯有的冰冷平静,如同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这印……你盖得起吗?!”
他扼住她的手腕,将她那只刚刚在他心口烙下印记的手,强硬地、不容抗拒地按向胸膛上那个灼热而刺目的“璃”字烙印!
仿佛要将这印记连同她的骨头一起,深深按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手腕传来的剧痛让沈璃闷哼一声,但心口那个滚烫的“璃”字烙印带来的冲击,以及萧隐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怒火,让她瞬间意识到——玩火过头了!
此刻的萧隐,危险程度远超以往任何时候!
生死一线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全身!
沈璃的头脑在极致的危机中反而变得异常清醒。
她眼中飞速闪过一丝决绝,随即身体猛地一软,仿佛被那扼腕的巨力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如同醉酒般向后倒去!
她倒下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萧隐的双膝!
“嗯……”一声带着痛苦和迷离的轻哼从她唇间逸出,她像是彻底脱力,柔软的身躯带着温热的触感,重重地枕在了萧隐的膝头。
散乱的青丝铺陈在他玄色的蟒袍之上,如同泼洒的墨。
她微微侧过脸,脸颊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腿,一副不胜酒力、人事不省的醉态。
这突如其来的“醉倒”和亲昵姿态,让扼着她手腕、浑身散发着恐怖戾气的萧隐,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妙的凝滞。
面具下的眸光如同寒潭深漩,死死盯着膝上这张近在咫尺、苍白却依旧绝美的脸,似乎在判断这究竟是她的缓兵之计,还是真的力竭昏迷。
就在这凝滞的瞬间!
一枚浑圆的、与之前雄黄蜡丸极其相似的蜜蜡丸,从沈璃看似无力垂落的宽大袖口中,“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它滚动的轨迹极其“巧合”,正好滚进了角落里那堆被雄黄酒浇灭、此刻仍在冒着缕缕青烟与余烬的灰堆里!
“噗……”
微不可查的轻响。
蜡丸遇热,外壳迅速软化、融化!
就在蜡壳融尽的刹那,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边缘被烤得微微焦黄的坚韧纸片,在灰烬中显露出来!
沈璃的“醉眼”骤然睁开!
里面哪有半分迷离?只有一片冰冷刺骨的清明与凌厉!
她枕在萧隐膝上的头猛地抬起,那只未被扼住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将那张刚从灰烬中露出的纸片夹了出来!
手腕一抖,纸片展开!
赫然是一张盖着官府火漆大印、墨迹清晰的——铁矿密运船契!
沈璃染着灰烬的指尖,如同索命的判官笔,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点向船契上那行刺目的船主签名:
“沈殊!”
她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一种大仇得报般的快意与残酷,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雅间内,也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门口张嬷嬷那仅剩的、写满惊骇的眼瞳中:
“张嬷嬷,你这把火……放得真是好啊!”
沈璃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针,刺向门口僵立的老妪,“烧掉了假账,却烧出了真凭实据!烧出了我‘已故’的弟弟沈殊,勾结北狄、私运禁矿的——通敌铁证!”
“蹬蹬蹬蹬——!”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从楼梯口炸响,迅速逼近!
伴随着甲胄碰撞的铿锵声和粗暴的怒吼:
“奉刺史大人令!封楼!缉拿通敌要犯!闲杂人等速速退避!违者格杀勿论!”
整个醉仙楼瞬间如同炸开了锅!尖叫声、哭喊声、杯盘碎裂声、桌椅翻倒声……乱成一团!
刺史府的官兵如同潮水般涌上楼梯,脚步声、呵斥声震耳欲聋!
雅间门口,张嬷嬷仅剩的那只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怨毒,她死死盯着沈璃手中那张船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转身就想趁乱逃走!
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
在这千钧一发、官兵即将破门而入的瞬间!
沈璃的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厉芒!
她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枚沾满青苔的寿山石私印,被她在混乱中猛地抬起,然后毫不犹豫地、狠狠摁进了矮榻旁一个敞开的、盛满了艳红胭脂的珐琅掐丝圆盒之中!
“噗!”
浓稠如血的胭脂膏瞬间包裹了印底!
沈璃手腕翻转,用尽全身力气,将沾满胭脂的印底,狠狠拓印在光滑的盒底内壁上!
一下!两下!三下!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狠绝!
当沈璃抬起手时,盒底光滑的内壁上,赫然留下了一个清晰无比、殷红如血的“隐”字印痕!
那朱红的印泥如同新鲜的血液,散发着浓烈的香气。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是角度,或许是光影,或许是那印痕拓印时微妙的受力不均——
当萧隐的目光透过混乱的人影,落在那个鲜红的“隐”字上时,那印痕在摇曳的烛火和弥漫的烟雾映照下,在光滑的珐琅盒底形成的倒影,竟诡异地扭曲、变形……
最终,倒映出的影子,不再是一个“隐”字,而是一个同样清晰、同样殷红的——“璃”字!
两个字形迥异、意义截然不同的字,一正一反,一实一虚,朱红的胭脂印痕与它的血色倒影,在小小的胭脂盒底紧紧相依,如同传说中至死不分离、交颈缠绵的——鸳鸯!
这诡异而妖艳的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入萧隐的眼底深处!
鎏金面具之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风暴骤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幽暗、更加莫测、仿佛要将眼前一切连同这诡异的倒影一同吞噬的深沉光芒!
“轰隆!”雅间的门被粗暴地踹开!
刺史府官兵明晃晃的刀枪瞬间涌入!
就在这刀光剑影、混乱达到顶点的刹那!
萧隐动了!
他猛地扯下沈璃男装外袍上那条用来束紧腰身、此刻已然松垮的白色束胸锦带!
动作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那长长的锦带如同灵蛇般缠绕上沈璃刚刚挣脱他钳制的手腕,然后迅速绕上他自己的手腕!
几下翻转缠绕,一个复杂而牢固的结扣瞬间成型,将两人的手腕紧紧捆绑在一起!
他高大的身躯骤然站起,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带着一股撕裂一切的狂暴气势!
玄色蟒袍在混乱的气流中猎猎作响!他看也不看门口涌进来的官兵,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牢牢锁住通往侧窗的路径。
冰冷而霸道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沈璃耳边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跟紧!”
他手腕猛地发力,那束胸锦带瞬间绷紧,将沈璃拉得一个踉跄,紧紧贴在他身侧。
“丢半条命,”萧隐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森然杀意,“本王拆了这青楼填矿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