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四人看看天色,现在都天黑了。
这时候来敲门……
全家站在原地没动。
童掌柜挨个瞅瞅,心里嘀咕,怎么都不去开门。
该不会是想让他去开门吧?
万一门外的人,他不认识咋办?
就在小院陷入沉默时,门外试探又敲了几下,同时传来一道带了些许疑惑的声音:
“许凝云在家吗?二叔二婶?溪儿?”
许凝云一听,随手放下抄在手里的板凳:“是大堂哥。”
她快步跑去开门。
许仲和程瑶则利落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将厨房备着当夜宵的汤粉都下了锅。
许悦溪招呼童掌柜继续坐,稍等片刻后商量正事。
现下天都黑了,酒楼不差他一个。
童掌柜还惦记请许仲到童记酒楼当几天大厨呢,没有拒绝:
“我刚说的那条件,不错吧?你还有什么顾虑,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倒也没有顾虑,就是不明白您怎么乐意花这么多钱,请我爹去掌勺……”
许悦溪一边应付童掌柜,一边瞟着门口。
她还没见过大堂哥许闻风呢。
童掌柜看出她漫不经心,重重咳嗽一声,诚恳地道:
“你是不是还没到城门口看过?你爹的名字,可是在告示上和郡城那厨子、江南名厨齐名!
好些百姓都不信是你爹,正漫天议论呢。我请你爹到酒楼掌勺,既能借此扬名,为酒楼招揽些客人——他们进了酒楼,再不济也会点上一道菜吧?
又能宣告整个临海镇,我家酒楼就是比别家强,不然你爹为什么到我家,不到旁人家。
还能给米线米粉打出名气……”
童掌柜继续说道:“我说句实话,不止官学开学前这几天,每个月官学休沐五天、逢年过节放假,我都想请你爹到我酒楼掌勺。
银子不会少你们的,就是可能累了些,咳咳,上回不是让你帮个忙?你就当这事,就是我要你帮的忙吧。
你帮我劝劝你爹,我是真心实意,想请他到童记酒楼,为我扬扬名。”
许悦溪听他说了一大通,估摸童掌柜看到官学贴的告示时,甚至更早之前,他头一次来吃饭那天,就打上了许仲的主意。
她摸摸下巴:“这事,我是想答应下来,可我们还得给村里帮忙,可能抽不出空。
你也知道,今年好些村子受了灾,粮食都被水泡了……”
童掌柜:“……”
他哭笑不得:“这事,我只能说,你做成米线米粉,我还能帮上一把。
不然,谁乐意上酒楼花不小一笔银子吃饭,吃的却是水浸粮啊?”
许悦溪一琢磨也是,看在上次童掌柜指点的份上,没有多做纠结,爽快答应下来:
“方子卖多少银子,我们还得再商量,童叔,多谢你愿意帮忙。”
童掌柜笑得眼都眯了起来,迫不及待要回酒楼敲锣打鼓做宣传:
“哎,不用谢我,我还得谢谢你和你爹呢。”
两人客套几句后,许悦溪将童掌柜送到门口,顺带好奇地探头看看许闻风二人。
许闻风没自家大哥高,但比自家大哥黑。
街上没有亮光的时候,隔着一段距离,只能瞧见他白晃晃的牙。
而他身边的小娘子瘦巴巴的,唯独一双眼睛,又亮又有神。
许悦溪客套打了声招呼:“大堂哥,大堂嫂,快进屋坐啊,堵在门口做什么?”
许闻风摇摇头:“不了,我们还得趁夜赶回山南村,我来这一趟,是有事得问问你们。”
许悦溪和许凝云对视一眼,一个拽许闻风,一个牵大堂嫂,强行将两人拽进小院。
门一关,许悦溪说起话来,就多了几分亲近。
“都是一家人,大堂哥大堂嫂还跟我们客气呢?快坐,我爹娘去做吃食了,你不是有事要问,我们先说正事。”
许闻风被许悦溪抱住腿强行拽进屋的,又不敢拉她或拽她,就怕许悦溪往地上一滚,再干回从前的老本行。
一听这话,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率先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娘子,郑袖。她们,是我堂妹,高的叫许凝云,你见过的,矮的那个,是许悦溪,你唤她溪儿就行。”
前边那句短的,是为许悦溪二人介绍郑袖。
后面一长段,则是为郑袖,分别介绍许凝云和许悦溪。
郑袖坐在长板凳上,冲着两位堂妹点点头,腼腆笑了笑。
桌上的烛光一照,更显郑袖身形瘦小。
许悦溪眨眨眼,拽了下许凝云的衣袖,示意她给郑袖把把脉。
这位大堂嫂瞧着,比十三四岁的小孩,还要营养不良。
要不是知道大堂哥今年十九,大堂嫂今年十八,许悦溪都得怀疑大堂哥犯法了。
被许悦溪的目光盯着,郑袖有些不好意思,往许闻风身边躲了躲。
恰好这时,许仲和程瑶端了两碗汤粉放在桌上,笑着道:
“快吃,我亲手做的,晚上吃点热乎的暖胃。”
许闻风迟疑地摇头:“不了,我们带了馒头,拿水泡泡就能吃。”
许悦溪将两碗汤粉分别往大堂哥和大堂嫂身前推了推,说道:
“大堂哥,你不饿,你能吃馒头,你也得为大堂嫂考虑啊。
你瞅瞅她,整个人又干又瘦,身上都没几两肉,总不能顿顿吃馒头吧。”
郑袖赶忙摆手:“我……我吃馒头就行,我……我不饿。”
许闻风偏头看她,顿了下后,紧紧握住郑袖的手,声音又轻又温柔:
“是我饿了,你陪我吃好不好?”
许悦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得亏她刚刚吃饱了,不然都没力气踹翻狗粮。
“大堂嫂,我们全家刚刚吃过饭,汤粉做都做好了,你不吃,就只能倒掉了。”
郑袖眨眨眼睛,吞咽了下口水后,见许闻风按许仲教的搅合汤粉,慢慢抬起手,跟着照做。
两人许是饿狠了,都没空夸汤粉好吃,专心埋头吭哧吭哧吃着。
许悦溪就在旁边,跟许凝云闲聊。
许凝云得知爹没个喘气的时候,节假日还得到童记酒楼干活,无语地道:
“你还真给爹安排的明明白白……不过我可帮不了什么忙,张府的展夫人身孕已有四个月,拜托池青大夫给她保胎,还要我陪同在侧。”
许悦溪一拍桌子:“姐,这是认可你的医术啊,再接再厉!”
许闻风喝完最后一口汤,见许悦溪两人嘀咕的时候,许仲和程瑶全程欣慰地看着两个小孩,还不时拿慈祥的目光看他。
他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