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秦婉烦躁地踱步。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帐篷顶上,更让她心烦意乱。
云冽的顽固让她束手无策,表姐林娆下落不明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她瞥了一眼帐篷外雨幕中那个依旧被绑着、在泥水里一动不动的身影,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废物!都是废物!”她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旁边的赵磊眼珠一转,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道:“婉妹,消消气。这头狼崽子崽子骨头硬,光靠折腾他怕是没用。”
“那你说怎么办?!”秦婉猛地转头瞪他。
赵磊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狡黠:“是人就有软肋。云冽是部落首领,他最大的软肋,不就是他那帮子族人吗?”
秦婉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她猛地站起身,掀开帐篷帘子走了出去。
雨小了些,但天色依旧阴沉。秦婉踩着泥水,再次走到云冽面前。他闭着眼,脸色苍白,雨水混着泥污从他脸上滑落,那个“娆”字烙印在晦暗的天光下依然清晰。听到脚步声,他眼皮微颤,却没有睁开。
“云冽,”秦婉的声音冷得像冰,“本小姐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我表姐,林娆,到底在哪里?”
云冽依旧沉默,只有紧抿的唇线显示着他还在坚持。
秦婉笑了,那笑容带着残忍的意味:“好,你不说是吧?有骨气。”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对着周围的玄甲卫下令,“来人!去把部落里那些老弱妇孺都给本小姐拖出来!就在这广场上,每隔一炷香的时间,给我杀一个!直到他们的好首领开口为止!”
这道命令如同惊雷,炸响在广场上空。连押着云冽的玄甲卫都愣了一下。
云冽猛地睁开了眼睛!暗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恐慌。“你敢!”他嘶哑地低吼,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挣扎起来,束缚他的绳索深深勒进皮肉。
“你看我敢不敢!”秦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容得意而扭曲,“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还是你觉得,我们林家会在乎几条兽奴的贱命?”
很快,远处传来了哭喊声和呵斥声。一群衣衫褴褛的黑豹族老幼和雌性被玄甲卫粗暴地驱赶到了广场边缘,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孩子们吓得大哭起来。
一个玄甲卫手持利刃,拖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狼崽崽子走了过来,在离云冽不远的地方站定。锋利的刀锋贴在了孩子细嫩的脖颈上。
“不……不要!”云冽目眦眦欲裂,挣扎得更加疯狂,手腕脚踝被粗糙的绳索磨得血肉模糊,“放开他!冲我来!”
秦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不说?表姐在哪里?我数三声。一……”
云冽看着那个吓傻了的孩子,看着远处族人们绝望的眼神,他胸膛剧烈起伏,所有的坚持和骄傲在族人性命面前轰然崩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他而死。
“……二……”秦婉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住手!”云冽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屈辱和疲惫,“我说……我告诉你……”
秦婉抬手制止了玄甲卫,示意他继续说。
云冽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低下头,雨水顺着他银灰色的发梢滴落。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死寂的灰败。
“在……在我石屋……地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有一个密室……入口在……狼首雕像后面……”
秦婉眼睛一亮,立刻对赵磊、孙浩等人挥手:“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石屋!把密室给我找出来!”
赵磊等人连忙应声,带着一队玄甲卫急匆匆地冲向部落中央的石屋。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云冽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听着族人们压抑的哭泣声,感受着他们投来的复杂目光,心如刀绞。
不久,赵磊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汇报:“婉妹!找到了!密室找到了!大小姐……大小姐就在里面!但是……”他脸上露出难色,“大小姐她……昏迷不醒,怎么叫都没反应!”
秦婉脸色一变,立刻亲自赶往石屋。过了半晌,她脸色铁青地回来了,身后跟着抬着一副简易担架的玄甲卫,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毫无意识的林娆。
秦婉走到云冽面前,眼神凶狠得几乎要把他撕碎:“你把我表姐怎么了?!她为什么昏迷不醒?!说!是不是你们对她下了毒手?!”
云冽看着昏迷的林娆,眼神复杂,哑声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秦婉根本不信,暴怒之下,她猛地抽出身边护卫的佩刀,指向广场上那些惊恐的黑豹族人,“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把他们全给我……”
“婉妹!不可!万万不可啊!”赵磊和孙浩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上前一左一右拉住她。
“婉妹息怒!息怒啊!”赵磊急声道,“大小姐现在只是昏迷,性命无忧!若是您现在把他们都杀了,万一……万一大小姐醒来怪罪下来……这、这可是她‘看上’的地方和人啊!”
孙浩也赶紧帮腔:“是啊婉妹,赵兄说得对!大小姐的脾气您是最清楚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救治大小姐!等大小姐醒了,如何发落,自然由她亲自定夺!到时候是杀是剐,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何必现在脏了您的手,还可能惹大小姐不快?”
秦婉举着刀,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看昏迷的林娆,又看看赵磊孙浩焦急的脸色,再想想表姐那说一不二、对“所有物”极为护短的性子,终于勉强压下了杀意。
她狠狠地将刀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她冷冷地扫过广场上噤若寒蝉的黑豹族人,最后目光如同冰锥一样刺向云冽。
“哼!算你们走运!”秦婉咬牙切齿,“把这些贱奴都给我看管起来!等我表姐醒了再发落!”
说完,她不再看云冽一眼,转身指挥着玄甲卫小心翼翼地将林娆抬往条件好些的帐篷,并大声催促随行的医师赶紧过去诊治。
广场上,危机暂时解除。黑豹族人们瘫软在地,抱在一起后怕地哭泣。雨水冲刷着地面的泥泞,也冲刷着云冽脸上的污迹和血水。
束缚他的绳索被玄甲卫割断。他脱力地瘫倒在冰冷的泥水里,甚至没有力气立刻站起来。
他望着林娆被抬走的方向,又看向劫后余生的族人们,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只有更深的疲惫和一种前途未卜的茫然。
族人的命暂时保住了,但他亲手交出了那个他一度憎恨、又复杂地牵连着他过去的人。
而那个能决定他们所有人生死的人,此刻正昏迷不醒。未来的命运,依旧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