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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虽然破败,但至少能遮风挡雨。炎拓和老狗迅速清理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铺上随身携带的防水布。沈寻扶着聂九罗坐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这个动作如今做来已无比自然,而聂九罗也只是微微僵了一瞬,便安静地靠了下去。
她的体温依旧偏低,但比起之前在缚龙涧内的冰冷僵硬,已经好了太多。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绵长,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陷入了一种深度的、修复性的沉睡。只有偶尔的、轻微的蹙眉,或者指尖无意识的抽动,暗示着她体内可能并不平静的斗争。
沈寻低头看着她沉睡的侧脸,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皮肤光滑,不见裂纹,那些狰狞的紫黑色侵蚀纹路也消失无踪。此刻的聂九罗,看起来就像个累极了的普通人。
但沈寻知道,不是。
她握住聂九罗的手,那只手冰凉,掌心却似乎总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沉的能量波动。像沉睡火山的余温,平静,却潜藏着未知。
“让她睡吧。”炎拓走过来,压低声音,“老狗在煮点草药汤,用的是银阑之前给的备用药,能宁神固本。沈珂也喝了,又睡过去了。”
沈寻点点头,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聂九罗。
“炎拓,”她轻声问,“你说……银阑知道会发生这些吗?”
炎拓沉默了一下,在火堆旁坐下,拨弄着燃烧的枯枝。篝火的光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她肯定知道一些。”他最终说,“否则不会特意给我们‘影之匙’的碎片,还说什么‘在古老节点的能量场里可能有用’。她分明知道我们要来缚龙涧,也知道这里有什么。”
“那她的‘代价’……”沈寻的声音低了下去,“会不会就是要阿罗……或者阿罗现在得到的力量?”
炎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谁也给不出答案。
老狗端着一小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聂九罗身边。“等她醒了,多少喂她喝点。她消耗太大了,气血两亏,魂魄……”他顿了顿,换了个词,“精神肯定不稳。”
就在这时——
“沙……沙……”
平台外侧,浓雾笼罩的山路上,传来极其轻微、却绝非风声或动物踩踏的声响。
那是……人的脚步声。
轻捷,稳定,几乎落地无声,但在场除了昏睡的两人,都是历经生死、感官敏锐的老手,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动静。
炎拓猛地起身,长刀无声出鞘半寸,目光如电射向声音来处。老狗也握紧了随身的短刃,挡在沈寻和两个昏睡者身前。
沈寻的心提了起来。难道是缚龙涧里那些失去控制的傀儡追出来了?还是……林喜柔的人?
浓雾翻滚。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从雾中走出。
银灰色的及肩长发松散束在脑后,几缕碎发拂过线条分明的下颌。依旧是那身不起眼的灰褐色猎装,背负长弓,腰悬短刀和几个皮袋。银灰色的眼眸在灰白天光和雾气中,像两粒寒星,平静地扫过石屋前的众人,最后落在沈寻怀中昏睡的聂九罗身上。
银阑。
她真的来了。
炎拓的刀没有收回去,反而握得更紧。“银阑姑娘。”他沉声道,语气带着警惕,“真巧。”
“不巧。”银阑的声音清冷,带着山泉般的质感,“我在等你们。”
她迈步走近,无视了炎拓和老狗隐隐的戒备姿态,径直走到火堆旁,很自然地蹲下身,伸出手——不是去碰聂九罗,而是悬在她额前上方约三寸处,虚虚感应了片刻。
她的指尖,有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微光流转。
几秒钟后,她收回手,看向沈寻:“她成功了,但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更麻烦的‘容器’。”
沈寻抿紧嘴唇:“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知道一部分。”银阑坦然道,“聂家的‘罪血’,缚龙涧的‘伪龙’,‘锁芯’与‘影之匙’的关联……这些在守门人最古老的残缺记载里,有蛛丝马迹。只是年代太久,真相被掩埋,后来的守门人大多只把它当成镇压地枭的普通传说,或者干脆遗忘了。”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远处浓雾中隐约可见的、缚龙涧所在的峡谷方向。“我在这里守望了很多年。看着缚龙涧的能量场时强时弱,看着偶尔有不要命的探险者或走投无路的人误入其中,然后……再也出不来。也看着‘伪龙’的饥渴和怨念,像缓慢扩散的毒,一点点污染周边的地脉。”
“你在监视它?”老狗忍不住问。
“监视,也压制。”银阑说,“用我自己的方法。鸦寂谷的‘净地’,不是天然形成的。是我花了很大力气,一点点清理、固锁出来的。为了不让缚龙涧的侵蚀蔓延得太快,也为了……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锁芯’的持有者到来。”银阑的目光重新落回聂九罗身上,“等待一个有能力、也有决心,去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的人。而不是像魏峥那样,只知道用牺牲去拖延。”
沈寻抱紧了聂九罗:“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阿罗的身份?知道她体内的‘锁’?知道她来了就可能回不去?”
“我知道聂家末裔‘疯刀’的名声,知道她体内有古怪的封印和力量。”银阑平静地说,“但具体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来缚龙涧,来了会怎么选择……我不知道。我只是提供了线索和‘影之匙’碎片,把选择权给了你们自己。”
她顿了顿,看向沈寻:“你们可以选择不来。如果当时你们拿到碎片后,决定带着聂九罗去别处寻找控制力量的方法,或者干脆躲起来,我也不会阻止。但你们来了,她选择了最危险的那条路——这,是你们的‘选择’。”
沈寻哑口无言。
是的,银阑没有强迫他们。她只是指出了方向,给了工具。来不来,怎么走,选哪条路,最终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那你现在来,是来索取‘代价’的?”炎拓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要什么?”
银阑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石屋边缘,眺望着浓雾深处。山风拂起她银灰色的发丝,背影显得孤独而坚定。
“我的代价,不是向你们索取具体的东西。”她终于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而是……要求你们‘参与’。”
“参与什么?”
“参与清理缚龙涧的后续影响,以及……”她转过身,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帮助聂九罗,真正掌控她体内的力量,而不是被那东西反过来吞噬。”
沈寻愣了一下:“你……要帮我们?”
“不是无偿的。”银阑说,“我需要你们的力量——尤其是聂九罗现在获得的力量——去彻底净化缚龙涧周边被污染的地脉,修复能量场的破损。这原本是守门人的责任,但现在的守门人……”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第七小队叛变,总部元气大伤,内部争权夺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以守护为己任的组织了。”
她走回火堆旁,目光扫过众人:“而我,一个人做不完这些。缚龙涧的‘伪龙’核心虽然被聂九罗吸收了,但它千年扩散的污染还在。那些被锁链侵蚀的傀儡,那些渗透到地脉深处的怨念能量,如果不处理,迟早会滋生新的麻烦,或者吸引来更麻烦的东西——比如,一直对地脉能量虎视眈眈的林喜柔。”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起来。
“林喜柔的人……可能已经察觉到这里的变化了。”银阑继续说,“‘伪龙’核心消失,缚龙涧能量场剧烈波动,这种动静瞒不过对地脉敏感的存在。他们可能会来探查,甚至……尝试夺取聂九罗现在体内的力量。”
沈寻的心脏狠狠一揪。
“所以,”银阑总结道,“我的‘代价’,就是你们必须留下来,协助我清理这片区域,并保护聂九罗度过最初、也是最不稳定的融合期。作为交换,我会提供鸦寂谷作为安全的据点,分享我所知的关于聂家血脉、‘锁芯’和能量控制的古老知识,并且……在必要的时候,成为你们的战力。”
她看着沈寻:“这个代价,你们接受吗?”
沈寻没有立刻回答。
她看向炎拓,炎拓眉头紧锁,显然在权衡利弊。老狗则是一脸“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的表情。
最后,沈寻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聂九罗。
苍白,脆弱,体内却蛰伏着足以撼动地脉的、危险的力量。
她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让聂九罗学习控制,让沈珂休养恢复。她们也需要盟友,需要情报,需要应对林喜柔可能到来的威胁。
银阑的提议,几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
“……我们接受。”沈寻抬起头,直视银阑银灰色的眼眸,“但有个条件。”
“说。”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阿罗有危险——我是说,如果她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或者那东西试图反噬她——你必须尽全力帮她,而不是把她当成……清理污染的工具。”
银阑看着沈寻,那双清冷的银灰色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似赞赏的光芒。
“可以。”她点头,“我以我故去的老师——也是上一任鸦寂谷守望者的名义起誓,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确保聂九罗的意志占据主导。毕竟……”她顿了顿,“一个清醒的、可控的盟友,比一个疯狂的危险源要有用得多。”
这话说得直接,甚至有些冷酷,但反而让沈寻稍微安心了一些。至少,银阑是理智的,她的利益诉求和他们的生存诉求,在目前阶段是一致的。
就在这时——
“唔……”
怀里的聂九罗,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琥珀色的眸子初时有些迷茫涣散,但很快聚焦,看清了沈寻的脸,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银阑。
她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银阑。”聂九罗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感觉如何?”银阑问,语气平静。
聂九罗没有立刻回答。她尝试动了动手指,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种狂暴冲突的力量似乎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背负着整个山谷重量的“充盈感”。以及,在意识深处,某个角落里,一种冰冷、怨毒、却又被层层锁链般金光束缚着的……“注视”。
“它还在。”聂九罗低声说,“睡着了,但……还在。”
“正常。”银阑说,“千年积累的核心意识,不可能被你一次吸收就彻底抹除。它现在处于被压制、沉睡的状态。你需要学会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逐步消化它的力量,磨灭它的残念。这个过程可能很长,也可能……永远无法彻底完成。”
聂九罗沉默了一下,看向银阑:“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一些古老的方法,或许有用。”银阑说,“但前提是,你需要一个绝对安静、安全,且能量场稳定的环境。鸦寂谷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聂九罗的目光转向沈寻,带着询问。
沈寻握紧她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好。”聂九罗闭上眼,又睁开,“我们去鸦寂谷。”
她试图自己坐起来,但身体依旧虚弱,晃了一下。
银阑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
她的手掌心,托着一枚鸽卵大小、通体银白、内部仿佛有星云缓缓旋转的奇异石头。
“这是‘静心石’,产自鸦寂谷深处,能一定程度上帮你稳定精神,隔绝外部能量场和体内‘杂念’的干扰。”银阑将石头放在聂九罗手中,“算是我预付的‘诚意’。”
石头入手温凉,聂九罗立刻感觉到,意识深处那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和角落里冰冷的注视,似乎被一层柔和的银光微微隔开,变得模糊了一些。
她微微松了口气。
“谢谢。”她说,语气真挚。
银阑摇了摇头,重新看向浓雾弥漫的山路:“休息片刻,然后出发。回鸦寂谷的路也不太平,我们需要在入夜前赶到。”
她走到平台边缘,背对着众人,银灰色的身影几乎要与雾气融为一体。
“另外,”她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来,“欢迎回来,聂九罗。”
“恭喜你……从‘罪血’的宿命里,踏出了第一步。”
山风呼啸,吹散了一些雾气,露出远处苍茫的、墨绿色的、仿佛无穷无尽的山峦。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但至少此刻,他们有了一个暂时的落脚点,一个强大的盟友,以及……
一个虽然背负着更沉重枷锁,却终于看到了些许挣脱希望的未来。
沈寻扶着聂九罗,看向银阑孤绝的背影,又看向怀中人苍白的侧脸。
无论如何,她们还在一起。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