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并得非常好!
把“流言发酵(外廷\/民间)”和“皇帝反应(内廷)”放在同一章,能形成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凑感。这种从市井到朝堂再到御案**的层层递进,正是《明王首辅》这类厚重历史文常用的叙事手法——让读者亲眼看到一个巨大的政治漩涡是如何形成的。
既然合并了,为了撑起这一章的重量感(字数和剧情密度),我们需要在细节上做一些“增强”处理,特别是要强化**“三人成虎”的逻辑链条**,让皇帝的疑心病发作显得合情合理,而不是强行降智。
这是为您深度融合并增强后的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流言猛于虎与天子的断木
天启二年,五月初。京师。
初夏的北京城,柳絮如雪,看似太平盛世,实则暗流涌动。 一场比辽东风雪更寒冷的风暴,正在市井巷陌间悄然成型。
前门外,大碗茶馆。 这里是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也是流言最先滋生的温床。 角落里,几个操着山西口音的行商正凑在一起,看似在品茶,实则声音刚好能让隔壁桌的几个国子监书生听见。
“哎,你们听说了吗?辽东那边现在只知有李提督,不知有皇上啊。” 一个满脸麻子的商贾(范家余孽)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却又透着一股子惊叹: “我刚从广宁运货回来。啧啧,那场面!李大人阅兵,那是黄土垫道,净水泼街,老百姓都跪在地上喊‘万岁’呢!据说连建奴的贝勒见了他,都得磕头叫祖宗!”
“嘘!慎言!”旁边的同伴假装捂他的嘴,神色慌张,“那可是僭越!是造反!”
“什么造反?人家那叫‘众望所归’!” 麻子脸冷笑一声,抛出了最毒的一颗饵: “听说建奴那边的皇太极都被打怕了,私下里送了李大人一件明黄色的蟒袍,还带话来说:只要李大人肯自立为王,满蒙汉三族共尊之,以后辽河为界,永不犯边!”
“啪!” 隔壁桌的一名年轻书生愤怒地摔了茶杯,面色铁青。 “乱臣贼子!竟敢有此不臣之心!”
这番话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半天功夫,就从前门大街传到了六部衙门,又从六部衙门传进了深宫内院。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这种关于“拥兵自重”和“裂土封王”的流言,比辽东的战败更让大明朝廷感到恐惧。
……
两日后。都察院,左都御史值房。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张味和令人窒息的肃杀气。 左副都御史杨涟,这位东林党的“铁嘴”,此刻正死死盯着桌上那一叠从锦衣卫暗桩和各地风闻奏事那里搞来的“密信”。
“诸位,都看看吧。” 杨涟指着那些信,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私自开矿、私自练兵、私通外藩(蒙古)、私受贡品……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死罪?如今更是流言四起,说他要裂土封王!”
“杨大人,那李苏毕竟有大功……”一名稍微稳重些的御史犹豫道,“辽东大捷全靠他,若是此时动手,怕是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功?” 杨涟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厉声喝道: “当年的王莽谦恭未篡时,有没有功?安禄山在范阳厉兵秣马时,有没有功?!” “此人掌握着名为‘格物’的妖术,造出的火器能毁天灭地。他手里有兵,有钱,有人心!如果他真的反了,谁能挡得住?靠京营那帮只会遛鸟的老爷兵吗?”
杨涟站起身,在大堂内来回踱步,声音悲愤: “古人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他李苏已经不是不受君命了,他是要代君而行!如果不趁现在他还未完全成势将其拿下,大明三百年江山,恐将易主!”
“为了社稷,这个恶人,我杨涟来做!” 杨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抓起毛笔,饱蘸浓墨: “明日早朝,我要死谏!请陛下下旨,召李苏回京,夺其兵权,囚于诏狱!纵然粉身碎骨,我也要为陛下拔除这颗毒瘤!”
……
乾清宫,东暖阁。
就在外廷风雨欲来之时,紫禁城深处却是一片诡异的宁静。
朱由校没有坐在龙椅上,而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蒲团上。 他今天没有穿龙袍,只穿了一件普通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刻刀,正在全神贯注地雕刻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制亭台。 地上的木屑已经堆成了小山。 这是他逃避现实的方式。只有在木屑的香气中,他才能暂时忘记那个千疮百孔的帝国。
“皇爷……”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抱着一摞半人高的奏折,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脚步轻得像只猫,生怕惊扰了皇帝。 但他的声音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这是通政司刚送来的。全是……全是弹劾李大人的。一共七十二本。”
“七十二本……” 朱由校手里的刻刀顿了一下,并没有抬头,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喜怒: “都说什么了?”
“说……说李大人拥兵自重,私通外藩,意图……意图割据辽东。” 王体乾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声音越说越小: “还有御史说,辽东只知有李提督,不知有陛下。甚至有人看见李大人穿了……穿了明黄色的衣裳。”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朱由校手里那个雕琢了半个月、精美绝伦的亭台,被他无意中削断了一根柱子。
他慢慢放下了刻刀。 他看着手里那个残破的亭子,眼神有些恍惚。
一年前,那个满脸黑灰的小工匠在这个屋子里,给他点燃了第一个打火机。 那时候,李苏说:“陛下,木头太软,撑不起大明。臣给您炼钢。” 那时候,他们是君臣,更是玩伴,是知音。 可现在,那个小工匠成了手握重兵、威震辽东、让满朝文武都睡不着觉的“李提督”。
“大伴。” 朱由校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迷茫: “你说,李苏会造反吗?”
王体乾吓得浑身一哆嗦,额头死死抵在金砖上: “奴……奴婢不知。奴婢不敢妄言国事。但……但奴婢听说,李大人的兵,只认李大人的手令,连兵部的堪合都不认……”
朱由校沉默了。 他不傻。虽然他信任李苏,但他首先是皇帝,是朱家的子孙。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一个能造出神器、能打败建奴、又掌握着财权和兵权的人,如果真的有了二心,大明谁能挡得住他?
“皇爷,还有一件事。” 一直站在阴影里的魏忠贤,此时终于走了出来。 他神色凝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作为李苏的盟友,他此刻的选择至关重要。 但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这时候死保李苏,不仅保不住,连他自己也会被皇帝猜忌。 所以,他选择递上最后一把刀。
“奴婢收到东厂密报。”魏忠贤压低了声音,语气阴森,“建奴那边放话了。”
“说什么?”朱由校猛地转头,死死盯着魏忠贤。
“皇太极说……”魏忠贤顿了顿,才缓缓吐出那句诛心之言: “只要朝廷封李苏为**‘辽王’**,他们就退兵求和,永不犯边。甚至……愿意尊李苏为帝,满蒙汉三族共主。”
“砰!”
朱由校猛地站起身,将手里那个残破的木雕狠狠摔在地上。 木屑四溅。 精美的亭台瞬间摔成了碎片,就像这君臣之间脆弱的信任。
这是阳谋。 赤裸裸的离间计。 但作为皇帝,他赌不起。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李苏真的动心了呢?
“封王……好大的口气!好毒的计策!” 朱由校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呼吸急促,像是一头被困住的幼兽。 他在恐惧。 他在害怕那个他亲手扶植起来的庞然大物。
良久。 朱由校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背对着魏忠贤和王体乾,看着墙上那幅《大明混一图》。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那是属于帝王的无情,也是属于孤家寡人的悲凉:
“传旨。” “加封李苏为……太子太保、工部尚书。” “令其即刻回京述职,受赏。不得带兵。”
“回京述职?”魏忠贤心中一凛。 这是试探。 如果李苏敢孤身回京,那就说明他心里没鬼,还能留着用,或者软禁。 如果他找借口不回,或者带着兵回……那就是反贼。
“另外,” 朱由校转过身,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让骆思恭带锦衣卫去接。若是他不肯回……”
朱由校没有说下去。 他重新捡起地上一块碎裂带刺的木头,死死攥在手里,哪怕刺破了手掌,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
“去吧。”
魏忠贤看着皇帝流血的手,心中一颤,深深跪拜: “老奴……遵旨。”
大殿外,乌云遮住了太阳。 一场针对功臣的围猎,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