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五月初一。日本,江户,大明驻东瀛总督府。
初夏的暖风吹过关东平原,但对于江户城内的日本人来说,这个夏天比寒冬还要冷。
热兰遮城(台湾)陷落、荷兰舰队覆灭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回了日本。这对于那些暗中还指望着“红毛番”能从海上支援他们反抗大明的旧大名和顽固武士来说,是最后一根稻草的折断。
外援断绝。
整个东亚海域,如今只飘扬着一面旗帜——大明的日月旗。
总督府大广间内。
李苏刚刚从台湾前线返回。他没有休息,甚至连身上的征尘都未洗去,便召集了所有归顺的大名和“皇协军”的高级将领。
“都听说了?”
李苏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把从热兰遮城缴获的、镶嵌着红宝石的荷兰总督佩剑。他随手将剑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荷兰人败了。以后这片海上,除了大明的船,连一块木板都不许漂着。”
跪在下首的岛津家久(萨摩藩主)浑身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他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要是大明在南洋吃了败仗,他或许还有机会翻身。现在,这丝念想彻底断了。
“既然外人都清理干净了,咱们就该关起门来,好好聊聊家里的事了。”
李苏站起身,走到那一排排跪着的大名面前。他的目光不再是以前那种赤裸裸的杀气,而是带上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教化”意味。
“我最近在江户城里转了转。”
李苏皱着眉头,似乎对某些事情很不满:
“我发现,你们还在说那种叽里呱啦的鸟语(日语),写那种像蚯蚓一样的假名。”
“这不好。”
李苏摇了摇头:
“既然你们已经是大明的‘顺民’,是天朝的藩属,怎么能连天朝的话都不会说?连圣人的字都不会写?”
“这不仅是没文化,这是……不忠。”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所有人都吓得面无人色。
“王爷……下臣等……愿学!愿学!”一名关东的小大名连忙磕头,“只是这汉话博大精深,一时半会……”
“学不会?”
李苏冷笑一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苏婉。
苏婉心领神会,捧出一份早已拟好的**《东瀛教化令》**。她的声音清脆,却在宣读着一份灭绝文化的判决书:
“第一,废除‘假名’。自即日起,东瀛所有公文、账册、契约,必须使用汉字。凡用假名者,一律视为无效,且以‘私造文书罪’论处。”
“第二,推行‘雅言’(汉语官话)。各藩设立‘明伦堂’,强制所有武士、豪商子弟入学,只教汉话,只读四书五经。三年内考不过汉话等级者,剥夺继承权,贬为庶民。”
“第三……”
苏婉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大名:
“为了鼓励教化,凡是能说一口流利汉话的日本人,在工厂做工,工钱加三成;在银行存钱,利息加一厘;若是能考取大明秀才功名,许其入籍大明,免除劳役。”
这一招,叫**“换种”**。
杀人只能消灭肉体,改语言才能消灭灵魂。李苏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听话的日本,他要的是一个彻底被同化、彻底沦为大明附庸的行省。
“王爷,这……这……”
岛津家久抬起头,眼中满是悲愤。废了刀,他忍了;抢了钱,他忍了。现在连祖宗的话都不让说了?这还是日本人吗?
“岛津大人,你有意见?”李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不敢。”
岛津家久看了一眼那把被扔在地上的荷兰佩剑,那是前车之鉴。他咬碎了牙,把头重重磕在地上:
“下臣这就回去……建明伦堂,学雅言。”
“很好。”
李苏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仅要学,还要快。”
“我准备在江户和大阪之间,修一条更长的铁路。这需要很多懂汉话的工头。”
“告诉你们的子弟,学会了汉话,就能当工头,管着别人干活;学不会,那就只能去路基下面……当枕木了。”
……
一个月后。江户,下町私塾。
朗朗的读书声传出窗外,却不是以往的《源氏物语》,而是生硬、蹩脚的《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
一群日本孩童,剃着光头,穿着汉服,正摇晃着脑袋,跟着讲台上那位来自大明的落第秀才大声朗读。
窗外,一队身穿灰色号衣的皇协军士兵巡逻经过。他们手里拿着警棍,耳朵竖得高高的。
“八嘎!谁在说日语?!”
一名士兵冲进旁边的小巷,将一个正在用日语叫卖的小贩打翻在地:
“没听见王爷的令吗?说雅言!不想活了?!”
小贩捂着流血的脑袋,哭喊着用极其怪异的腔调喊道:
“大爷饶命……我……我卖豆腐……”
士兵这才收起警棍,啐了一口:
“这还差不多。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鸟语,就把你舌头割了!”
远处的酒楼上。
李苏凭栏而立,看着这一幕。
“王爷,这么逼他们,会不会太急了?”孙得胜有些不忍。
“急?”
李苏看着那些正在努力学舌的日本人,眼神深邃:
“得胜,你知道要把狼驯成狗,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吗?”
“不是打它,也不是喂它。”
“是让它忘了自己是狼。”
“等过个十年八年,当这些孩子长大了,他们只会说汉话,只会写汉字,只会认大明的皇帝。”
“到那时候,日本……就不存在了。”
“剩下的,只有大明的——东瀛省。”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花。
在这片樱花盛开的土地上,一种古老的文明正在急速枯萎,而另一种强势的文明,正踩着它的尸体,野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