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
「站那么远，味道传不过来吗？」
我愣了一下。
不是您规定的三米吗？
我往前挪了两步。
「再近点。」
我又往前。
一直走到王座台阶下面，几乎要碰到她的脚了。
「上来。」
我：「啊？」
旁边侍立的冷脸女魔修也愣了一下。
「尊上，这不合规矩……」
赤月一个眼神扫过去。
那女魔修立刻闭嘴，低下头。
「上来。」她重复了一遍，看着我。
我硬着头皮，踩上台阶，站在王座旁边。
离她很近。
能清晰地看到她长而密的睫毛，还有毫无血色的嘴唇。
她靠回王座里，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
紧绷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点。
「就这样。」
「……是。」
下面那些魔将长老，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
但我知道，他们心里肯定炸锅了。
我站在赤月旁边，一动不敢动。
她的手垂在扶手上，离我的腿很近。
偶尔魔气不稳时，她的手指会无意识地蜷缩一下。
有一次，差点碰到我的裤子。
我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闭目养神。
这班站的……越来越刺激了。
又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如果天天被死亡威胁，半夜被偷袭算安稳的话。
我发现赤月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当然，只是相对而言。
她还是会冷不丁测试我。
比如故意在我面前，把一个办事不力的魔修化成飞灰。
然后问我：「今天的味道，够醇吗？」
我当时差点尿裤子。
还得挤出一个笑。
「您……您觉得醇就醇。」
她好像觉得我这样挺有意思。
恶趣味。
纯纯的恶趣味。
这天深夜。
我正做梦跟人抢鸡腿，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睁眼一看，不在我那个破石床上了。
周围环境变了。
很大，很空旷。
摆设很少，一张巨大的黑玉床，挂着暗红色的帐子。
空气里弥漫着那股熟悉的，冷冽的铁锈味，浓得呛人。
赤月的寝殿。
我坐在地上，有点懵。
我怎么过来的？
「过来。」
床上传来她的声音，有点哑，带着压抑的痛苦。
我爬起来，小心翼翼走过去。
赤月侧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
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却在微微发抖。
周身魔气失控地翻涌，把床帐都吹得鼓荡起来。
「尊上？」
「坐下。」
我看了看，没椅子。
只好在床边的脚踏上坐下。
刚坐下，她就翻了个身，脸朝我这边。
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
我浑身一僵。
她没睁眼，只是无意识地往我这边靠了靠，鼻尖几乎抵在我颈窝里。
深深吸气。
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她呼出的气很烫，落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我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她能一口把我脖子咬断。
过了很久，她周身的魔气才慢慢平复下来。
呼吸也变得均匀。
好像睡着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
试着，极其缓慢地，往后挪了一点。
想离那滚烫的呼吸远点。
刚动了一下。
她的手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了我的手腕。
冰凉的手指，力道很大。
「别动。」
她没睁眼，声音带着睡意的含糊。
「……是。」
我只好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
她的手很凉，抓着我的手腕，像一块冰。
脖子那里还能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
冰火两重天。
这滋味，真他妈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胳膊麻了，脖子也酸了，眼皮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间，感觉她好像又往我这边蹭了蹭。
脑袋……好像枕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瞬间清醒。
低头。
她红色的长发散开，铺在我腿上。
侧脸压着，能看见她闭着眼，眉头微微蹙着，好像睡得并不安稳。
这……
膝枕？
我人傻了。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她好像觉得这姿势挺舒服，还轻轻蹭了一下。
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我：「……」
完了。
这关系好像有点变质了。
第二天早上。
我是被冻醒的。
寝殿里空荡荡的，赤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我还坐在脚踏上，腿被她枕过的地方，又麻又凉。
试着动了一下，差点摔倒。
扶着床沿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门口，那个冷脸女魔修等着我。
她看到我从寝殿出来，眼神闪了闪，没多说。
「尊上吩咐，带你去洗漱，用膳。」
还有这待遇？
我跟着她去了一个偏殿，热水，干净衣服，甚至还有一顿像样的早饭。
虽然那肉看着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但总比没有强。
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那女魔修。
「那个……姐，怎么称呼？」
她冷冷看我一眼。
「魅罗。」
「魅罗姐，」我凑近点，压低声音，「尊上她……经常这样吗？晚上睡不好？」
魅罗眼神一厉。
「不该问的别问。」
「我就随便问问，关心一下老板……不是，关心尊上。」
「做好你分内的事。」她语气硬邦邦的，「尊上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在。不需要的时候，安分待着。」
「明白明白。」
我低下头扒饭。
心里琢磨。
分内的事？
现在这“分内的事”，范围好像越来越广了。
魔宫里的日子，就这么过着。
枯燥，提心吊胆，偶尔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赤月对我的“使用”频率明显增加了。
不光修炼议事的时候要我在旁边。
有时候她看书，批阅玉简，也让我在一边站着。
美其名曰“熏香”。
我成了个真人版空气清新剂。
还是专属的。
全魔宫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怪。
以前是看死人。
现在是看……祸水？
妈的，我冤不冤。
这天，赤月在殿内批玉简。
我照例在旁边当柱子。
一个穿着暴露，身材火辣的女魔修端着个盘子进来。
「尊上，这是新进的灵果，您尝尝。」
声音嗲得能滴水。
她放下盘子，眼睛却往我这边瞟。
赤月没抬头，嗯了一声。
那女魔修没走，反而扭着腰走到我面前。
「这位就是云澈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