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门稳定后的第七日,赤羽带来了个惊人的消息——万缘阁要在三个月后举办“百域共生宴”,邀请所有通过考验的共生之地赴宴,共栖地需带着最能代表“共生道”的信物前往。
消息传开时,共栖地正忙着与各族互通有无。狮鹫族的地火晶让地脉湖的同心莲结出了耐寒的籽,水晶宫的泉晶让百谷原的共生麦抗住了突如其来的冰雹,半人半兽部族的风种则让深山暖棚的杂交果提前成熟。可一提到“信物”,两界的人又起了争执。
“该带跨界果!”铁蛋把矿锤往地上一顿,震得星引石碎块噼啪响,“这果子是两界心墙破了才长出来的,最能代表我们吵吵闹闹还能凑一块儿的本事!”
占星师却摇头:“跨界果虽好,终究是草木。该带望穹镜新绘的星轨图,凡界星位与仙宗星轨交织成的‘和’字,连万缘阁的星官都赞过。”
争执从清晨闹到日暮,连各族生灵都加入了讨论。赤羽觉得该带同心墙的合金块,“硬邦邦的才经得住考验”;水晶宫的灵女偏爱共生苗的穗粒,“亮晶晶的才讨喜”。最后还是念杨的合订本解了围——书页上自动浮现出断缘城的旧宴记载:千年前,断缘城也曾收到过共生宴的邀请,却因争论带凡器还是仙器,最终错过了赴宴的时辰。
“断缘城的教训,是把信物看得比心意重。”念杨将合订本摊在共立石上,“万缘阁要的不是最精巧的东西,是能让百域看见我们如何共生的故事。”
清玄仙尊抚着拂尘沉吟:“那不如……办一场‘微缩共栖宴’?把我们的日子搬到宴会上——凡界的麦饼配仙宗的灵果酒,地脉湖的水烹深山的杂交茶,再让孩子们演一场两界修补共生纹的戏。”
谷伯的拐杖在地上敲出轻快的节奏:“这个好!老辈人说,真心藏在烟火里。百域的人尝着我们的饭,看着我们的笑,自然懂什么是共生。”
接下来的三个月,共栖地忙得像炸开的蜂窝。凡界的农妇跟着仙宗的绣娘学在麦饼上绣灵藤纹,仙宗的弟子跟着凡界的陶匠学用星引石粉捏小泥人;铁蛋和碎石真人将同心墙的合金熔铸成小巧的酒壶,一半刻着地脉湖的浪,一半雕着望穹镜的星;界门丫头则领着各族孩子编了支舞,用同源毯的碎片拼出万缘印的模样。
最热闹的要数百谷原的晒谷场。凡界的石碾子旁支起了仙宗的灵火灶,秦禾爹正教焚心仙子的弟子用凡铁锅炒灵草籽,“火候得像种麦子,急了焦,慢了生”;李药婆的后人则跟狮鹫族的赤羽学用地火晶烤麦饼,“晶火烈,得垫层跨桥麦的秸秆才不糊”。石娃子举着和事石在一旁维持秩序,石上的“同”字被烟火熏得发黑,反倒比从前更亮了。
赴宴前一夜,众人围着篝火做最后的准备。铁蛋往合金酒壶里灌满灵果酒,壶身的浪纹与星纹在火光中交辉;小孙子把晒干的共生麦穗串成帘子,风一吹,穗粒碰撞的声音像极了孩子们的笑。念杨的合订本上,新添了无数细小的批注——谁和谁吵了架又和好,哪样吃食改了七遍才满意,字里行间全是带着烟火气的暖。
共生宴设在万缘阁的“汇通殿”,殿中央的巨柱与共栖地的新界门一般模样,左石右玉,嵌着枚贯通天地的万缘印。百域的使者早已到齐,有的捧着半木半金的乐器,有的推着半石半晶的车辇,见共栖地的人推着装满麦饼、灵果、酒壶的木车进来,不少人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就是你们的信物?”来自“金石域”的使者举起手中半铜半玉的鼎,“我们的‘合璧鼎’耗费百匠之力,你们……带了些吃食?”
谷伯却不慌不忙,让凡界的农妇摆上麦饼,仙宗的弟子斟上灵果酒:“金石域的鼎再精巧,也是死物。我们这麦饼,是仙宗绣娘教着绣的纹;这酒,是凡界陶瓮酿的味,每一口都藏着两个世界的笑。”
百域使者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麦饼的麦香混着灵藤的清苦,灵果酒的甜里裹着凡土的腥,古怪却又让人回味。赤羽趁机扯开共生麦穗帘子,穗粒的叮咚声中,界门丫头领着孩子们跳起了舞,同源毯碎片拼出的万缘印在殿中流转,竟与殿柱上的印记产生了共鸣。
“这舞……”来自“水月域”的使者突然站起,她的鱼尾一半是凡界的鳞,一半是仙宗的鳍,“跟我们古籍记载的断缘城遗舞很像,却多了股活气。”
念杨笑着展开合订本:“因为断缘城的舞是演给别人看的,我们的舞是跳给自己的。”她指着书页上孩子们修补共生纹的插画,“就像这画里的故事,我们吵过、怨过,却还是愿意为对方磨平棱角,这才是真的共生。”
话音刚落,汇通殿的穹顶突然亮起,百域带来的信物在空中连成一片光海。共栖地的麦饼、酒壶、麦穗与金石域的合璧鼎、水月域的鳞鳍灯交相辉映,竟在穹顶拼出幅巨大的“百域共生图”。图中没有谁高谁低,没有谁主谁次,凡界的烟火、仙宗的灵气、各族的特色,像溪流汇入大海般融在一起。
万缘阁的老者从光海中走出,手里捧着个空的玉盘:“百域的信物都好,却缺了最重要的一样——共栖地的合订本,能不能借老朽一观?”
念杨将合订本递过去,老者翻开书页,殿中突然响起无数声音——有凡界农人的吆喝,有仙宗弟子的清唱,有孩子们的笑闹,还有铁蛋与碎石真人争执的嗓门。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竟比任何乐器都动听。
“这才是最好的信物。”老者将合订本举过头顶,书页上的字迹化作金光,融入百域共生图中,“共生从不是完美的器物,是不完美的我们,愿意为彼此多走一步的心意。断缘城缺的不是精巧,是这份藏在烟火里的真心。”
宴散时,百域使者纷纷来讨共栖地的麦饼方子、灵果酒曲。金石域的使者要走了一块同心墙的合金,说要回去铸一口“两界锅”;水月域的灵女留下片鳞鳍,说能让共生苗在水里也能生长。赤羽拍着铁蛋的肩膀笑:“早说带硬邦邦的东西好,你看,他们都认!”
回程的路上,孩子们趴在木车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麦饼的碎屑。念杨望着合订本上新浮现的百域共生图,忽然明白万缘阁的用意——共生宴不是比谁更精巧,是让每个世界都看见,原来不完美的相处,比完美的器物更动人;原来吵吵闹闹的日子,比刻意的和谐更长久。
清玄仙尊望着窗外掠过的星轨,轻声道:“断缘城没能走完的路,我们正一步一步走着。”谷伯点头,往孩子们的嘴里塞了颗跨界果的糖:“路还长着呢,只要心里的烟火不熄,就不怕走偏。”
念杨在合订本的最后一页写道:“百域共生宴告诉我们,最好的信物是日子本身。凡界的麦香里有仙宗的灵韵,仙宗的清露里有凡界的土味,各族的特色里有彼此的影子,这就是共生最美的模样。往后无论走到哪个界域,只要记得把日子过成能让人尝到暖意的麦饼,就永远不会孤单。”
木车驶进新界门时,共栖地的灯火已在暮色中等候。百谷原的共生苗在风中招手,地脉湖的同心莲映着月光,望穹镜的星轨与万缘印的光晕交织,像在说:欢迎回家,共生的故事,还要接着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