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关于母亲的记忆,已经很少了。
少到模糊不清,连她的音容相貌都记不清。
在宋沫陷入对母亲的回忆的时候,听到耳边的声音这么说:“我想你应该没什么印象了,如果有印象的话,你怎么会把自己活成这样?”
宋沫咬住唇,当做没有听到这句嘲讽,问出了一个她想了很久的问题:“你,你是不是,认识我的母亲。”
在宋沫期待的目光中,慕容瓷淡淡的回答道:“很早之前有过生意上的往来。”
“她是一位值得让人钦佩的女性。”
宋沫怔了一下,她低垂下眼眸,思绪不可避免的回到了过去。
然后慕容瓷又安静了下来。
她今天其实真的不想说话,只想就这样静静的待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手中的雪逐渐有了形状,从大致轮廓可以看出来,她在堆雪人。
不知道多久,宋沫回过神来:“所以是因为她,让你对我这么容忍的吗?”
慕容瓷回答了她:“是的。”
因为宋沫的母亲,她才会容忍她的所作所为。
只是这个世界上,知道她和宋沫的母亲认识的人只有她们自己。
就连诸楚都不知道。
虽然不想说话,但为了完成别人交代的事情,她还是让自己和宋沫交流:“宋沫,你的母亲应该没有教过你通过不停的弱化自己,来达到目的的做事手段。”
宋沫忍无可忍:“我没有弱化自己。”
她什么时候弱化自己了?
为什么每次跟这个女人说话都这么费劲?
对于她的话,慕容瓷也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你总是这样,不肯承认自己虚伪的一面。”
宋沫低声怒吼:“我没有!!”
她真是受够了慕容瓷高高在上的训斥和嘲弄。
“慕容瓷,你今天找我到底什么目的,你要是实在不想说,我就走了。”
雪人的圆头圆身子已经出来了,虽然不大,但胜在娇小可爱。
慕容瓷还算满意,对于宋沫回答问题的态度,她也终于丧失了最后一点耐心。
她的声音是低沉的,声音清晰,语速平稳:“在你主动愿意成为女主的那一刻,你侮辱了很多人。”
这是一个猝不及防的话。
“你在胡说什么?”宋沫脸色难看的很,她什么时候侮辱了很多人。
慕容瓷不急不徐的说道:“你第一个侮辱的人是我。”
今天天气很冷,只有几度,而且还是在雪山,随着慕容瓷的开口,一团团雾气也飘散。
“你不止觉得女性应该靠互相竞争拉踩才可以获得男人的目光注视,你还觉得只有善良温婉的人,才配被爱。
而我这样高傲独断,又冷血狠毒的人,不应该被爱。”
说道这里,她停了一下,将雪人的手弄出来,才说出后面的话:“可你没有想到,我这样的人,就是有很多人上赶着。”
宋沫死死的盯着慕容瓷的后背,下唇也被她死死的咬住。
“你又侮辱了沈从。”
“你觉得他作为一名男性,他的爱,应该是爱善良单纯,带有正义感的人,而当这个人不具备这样的品质,且这个人的恶毒狠辣与不择手段暴露出来的时候,他的爱也会随之消失,且转移在具备温柔善良的人身上。”
慕容瓷的神色一直是淡漠的:“可你没有想到,无论我怎么样,他的爱本质从来没有变过。”
“你也侮辱了你的妹妹。”
“你觉得她总是楚楚可怜,扮演柔弱,用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腔调去争抢男人的目光和父亲的宠爱,以此来获得他们手中的财富,是非常典型的白莲花女配。”
“可你没有想到,你的父亲竟然会将大部分财富都给到她手里,且开始培养她做公司继承人。”
宋沫僵硬在原地,又是这样,她又开始了。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对她进行批判。
慕容瓷的声音一直是不急不徐的,褪去了那些情绪,她的脸上,或者说透露出来的,只有冷漠。
那种淡然的冷漠。
她的脸上其实没有宋沫想象中的冷嘲热讽。
也没有居高临下。
“你也侮辱了其他角色,你认为他们都是一群不动脑子思考的Npc,就像当初代言事件,你冲到那位女总监面前,你第一反应是她在嫉妒你,而不是出于公司利益下的考虑和挽救。”
“这其中的人很多,我就不一一举例了。”
旁边的手下递过来胡萝卜,慕容瓷接过来,将它插进雪球中央。
她的声线是很平稳的,就像是在叙述一些普通的事情:“人性都有残缺,你却认为残缺的人不值得被爱。”
“你秉持着这个理念,一步步进行着剧情,可在随着剧情发展的时候,你发现不止主角不按你想象的那样走,那些Npc般的配角们,也在脱离掌控。”
一个圆头圆脑的坐在地上的小雪人在慕容瓷手中诞生了。
慕容瓷看着自己的杰作总算扬起了满意的笑容:“你迷茫,你痛苦,你虚伪。”
“于是你开始用淡然的虚伪遮掩你迷茫的痛苦。”
可她的言辞越发犀利:“你想用你的不争不抢,来衬托他人的拙劣,来告诉他人,唯有你这种人才值得被爱,可最后破防的还是你。”
“因为你发现只有你把爱情放在了第一位,其他人虚伪也好,精明也罢,哪怕像你妹妹那样看似柔弱没有脑子的白莲花,他们都有自己明确的目标,爱情也不过是他们向前走的附属品。”
宋沫在慕容瓷说话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只是看着慕容瓷,胸膛起伏不定。
纵使已经习惯了慕容瓷的说话方式,但还是忍不住满腔怒火。
“在这一刻,你觉得天塌了,爱不应该是生活的全部吗?”
“可为什么,他们没有信奉这种理念。”
宋沫终于忍无可忍:“我没有。”
没有没有通通没有。
这个女人凭什么一副这么了解自己的样子在这里教训她,评价她,嘲讽她?
慕容瓷仍然在波澜不惊的说着:“而在这场戏中,你唯一赋魅的角色,是你的父亲。”
宋沫已经一脸怒意:“你在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