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洞内岁月静好,修为日深。花千骨在“月华洗心诀”的辅助下,不仅将“冰心噬灵”之根洗涤得更加纯净圆融,对“晨露”剑意的领悟也渐入佳境。她已能初步将不同的心念与情绪,融入冰寒剑气之中,使其展现出或守护、或净化、或封冻的细微差别。
这一夜,恰逢外界的满月。
清冷的月华透过岩壁高处的裂缝,如同水银泻地,毫无阻碍地洒入星辉洞中,与洞内月华晶石自身散发的银光交相辉映,将整个洞窟映照得一片皎洁通透,恍如白昼,却又比白昼多了几分静谧与神秘。
精纯至极的太阴月华之气,比平日浓郁了数倍,几乎凝成实质的银色光雾,在洞窟中缓缓流淌。
白子画静坐于一片最为高大的晶石笋下,横霜剑平放膝前。他并未入定,而是微阖双目,似在感悟这难得一遇的、天地至阴之气最为鼎盛的时刻。周身隐隐有冰蓝色的光晕流转,与银色的月华光雾相映成趣,却又泾渭分明。
花千骨也结束了晚课,正持剑立于洞窟中央那片较为开阔的晶石地面上。她仰头望着那倾泻而下的月华,感受着体内“冰心噬灵”之根传来的、前所未有的活跃与渴望。这至精至纯的太阴之气,对她而言,无异于一场盛宴。
她心有所感,缓缓抬起手中的“晨露”。
剑身嗡鸣,在月华的浸润下,散发出愈发清亮透彻的冰蓝光泽,仿佛活了过来。
没有刻意运转灵力,也没有特定的剑招起手。她只是顺应着内心的感悟,以及剑灵与月华之间的微妙共鸣,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
起手式,极慢,极轻。剑尖在月华光雾中划过,带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冰蓝轨迹,却仿佛牵引着周围的光线微微偏折。
然后,剑势渐起。
不再是往日练习时的标准招式,也非对战时的凌厉迅疾。而是一种浑然天成、随性而发的剑舞。她的身姿随着剑势流转,时而舒缓如云卷云舒,时而迅捷如流星赶月。“晨露”剑在她手中,仿佛化作了月光的一部分,冰蓝的剑光与银色的月华交织、缠绕,难分彼此。
她心无杂念,完全沉浸在这种与剑、与月、与此地清灵之气融为一体的奇妙状态之中。过往所学的一切——基础剑诀的沉稳、“流云踏雪”的灵动、对冰寒之意的种种领悟,乃至“清心普善咒”的宁和、“月华洗心诀”的澄澈——都在这一刻,如同百川归海,自然而然地融汇于剑舞之中。
剑光越来越盛,渐渐不再仅仅是与月华交织,反而开始主动引动、汇聚周遭的太阴之气!以她为中心,一个由精纯月华与冰寒剑气构成的、缓缓旋转的淡银色旋涡悄然形成!
旋涡之中,剑鸣清越,如同凤唳九天,又似冰泉滴落深潭,带着一种涤荡神魂、净化万物的凛然清音!
这剑鸣之声,并非攻击,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道韵”,与星辉洞本身的宁和气息、与那倾泻而下的浩荡月华,产生了深层次的共鸣!
整个洞窟似乎都在随着这剑鸣轻轻震颤,那些发光的月华晶石光芒大放,仿佛在应和着这月下剑舞。
一直静坐感悟的白子画,此刻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并未打扰花千骨,只是目光沉静地注视着那在月华与剑气旋涡中翩然舞剑的身影,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有赞许,有欣慰,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子,在月下为他舞剑,剑光清冷,笑靥如花……那些早已被深埋于冰川之下的记忆碎片,似乎被这相似的月华与剑鸣,悄然拨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便将那丝涟漪压下,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专注。他看得分明,花千骨此刻的状态,并非简单的顿悟或剑术突破,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天人交感,剑心通明”的雏形!她正借助这至阴月华与星辉洞独特的环境,以及自身“冰心噬灵”之根与月华的同源特性,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触摸着“剑道”与“太阴之道”交汇的那一丝玄妙门槛!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他悄然抬手,指尖数道精纯的灵力无声无息地弹出,没入洞窟四周的聚灵阵法之中。阵法光芒微亮,将更多、更精纯的月华之气,向着花千骨所在的旋涡中心牵引而去。
得到更多月华之气的灌注,那淡银色的剑气旋涡旋转得更加迅疾,范围也扩大了几分。花千骨舞剑的动作却愈发从容,仿佛她本身已化作了这旋涡的核心,与天地间的太阴之力达成了某种和谐的共振。
终于,当剑势攀升至巅峰,剑鸣清音响彻洞窟的刹那——
花千骨身形一顿,手中“晨露”剑化作一道惊艳绝伦的冰蓝月弧,斜斜向上刺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光、净化灵魂的冰蓝剑光,冲天而起,融入那倾泻而下的月华光柱之中!
剑光所过之处,连月光似乎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下一刻,剑光消散,月华依旧。
花千骨持剑而立,微微喘息,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尚未完全散去的银蓝光晕。她的眼神清澈明亮,仿佛经过了一场神圣的洗礼,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脱胎换骨般的灵秀与沉静。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的液态真元气旋,比之前凝实、精纯了不止一筹,核心那缕冰蓝光泽,也变得更加温润内敛,却又蕴含着更加强大的力量。对“晨露”剑的感应,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密程度,仿佛剑已成了她肢体的延伸。
更重要的是,她对“冰”与“月”这两种力量的本质,有了一种朦胧而真切的感悟。这感悟虽还浅显,却为她未来的道途,指明了一个清晰而广阔的方向。
白子画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
“很好。”他只说了两个字,但眼中的肯定与赞许,却比任何长篇大论的夸奖都要珍贵。
花千骨收起剑,对着师父深深一礼:“多谢师父护持。”
她知道,方才那奇妙的顿悟状态,若非有师父在旁暗中引导月华、稳定环境,恐怕难以持续,更难以达到如此圆满的效果。
月下剑鸣,道心初证。
这一夜的星辉洞,见证了少女在剑道上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蜕变”。
这蜕变不仅带来了实力的提升,更让她对自身、对大道,有了全新的认识与信心。
前路虽难,然剑心已明。
纵有万千险阻,亦当一剑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