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种伤口没理由治不好。
临久轻轻给丁觉擦汗。
外面的光穿过木窗,切出几束昏黄的光柱,临久轻轻扇了扇,去掉一些灰尘。
临久忍着浓重的血腥气,将灵气小心翼翼的输入丁觉的体内,这样做的话至少可以缓和一下,让他不那么痛苦。
但是灵气入体的时候,却很快就消失了。
“呼……呼……”
丁觉喘息声,在这房间里特别的沉闷。
听着就感觉很痛。
“怎么会……这样呢?”
临久回头看向刘决云,眼睛带着疑惑。
她这句话,也引得旁边小男孩看过来,刘决云看着床榻上气息奄奄的丁觉,缓缓地叹了口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丁觉丹田遭受了重创,金丹……碎裂了近半。”
他抛出一团灵气砸入丁觉体内,“若只想保命,倒也简单,只需将那残破的金丹彻底剔除出体外,毕竟,一枚不完整的金丹,留着非但无益,反而会不断侵蚀他的根基,加速其死亡,但如此一来,他一身修为便会尽数付诸东流,连练气都保不住,彻底沦为凡俗。”
从一个高高在上的金丹修士,瞬间跌落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这种落差,比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
刘决云也无无奈:“相比起性命,他……更想保住这颗残丹,保住那一线重修的可能。”
“那……宗主呢?宗主不是有办法吗?”临久问。
刘决云的目光扫了一眼临久的腿,“宗主有倒是有救治的补丹之法,但九死一生,他也从来没有用过……所以,现在只用了一枚续命灵丹,为他续了一日的性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自己权衡抉择。”
“……”
要论对宁无为的了解,临久自信在青灵宗内无人能出其右。这不是他有多么深入的交往,而是靠咩咩,借着咩咩的识心,她没少听到宁无为的心思。
那家伙,骨子里比她还要怕麻烦!
什么九死一生的法子?十有八九是宁无为嫌补丹不好补,但又不想背负“见死不救”的名声,干脆就丢出一个希望渺茫的选项,让丁觉自己知难而退,选择那条的废功保命之路。
此刻,宁无为那家伙,应该一个人在某处喝茶休息罢!
当然,这浑水,临久才懒得插手。
不过面上该有的戏码,她一刻也不会松懈,听完刘决云的话后,她眉头紧蹙,起身原地不安地走了几步,似乎也在想什么办法。
当然她什么也没想,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最后,临久深深叹了一口气,俨然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最后走出来,颓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单手托着腮帮子,一副愁容满面,无计可施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感觉气氛实在过于沉重。
临久将目光转向角落那个小男孩,问道:“刘长老,那这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啊……”
刘决云摇了摇头,开始给她解释,原来,据丁觉清醒时所述,这孩子是独自一人流浪到青溪镇的。
而且因为非人的模样在镇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吓飞了不少凡人,不过很快他就自己藏了起来。
当然,这事也被镇民报给了青灵宗的巡查弟子,后面丁觉亲自带队追寻,发现他正被邪道人士追杀,便出手将他救了下来。
临久听得有些不耐烦,说了半天,尽是些过程,最关键的信息,这小家伙的来历和目的,却都没怎么说。
只说这小孩子的名字叫做应真。
她不相信以刘决云的老辣,会看不出这男孩身上的龙族特征,跟自己还这般掩饰,必有缘由。
“那他……千里迢迢跑到青溪镇来做什么?”临久发问,直愣愣的看着刘决云。
“他……”
刘决云面上闪过一丝迟疑,刚要开口,忽然一道流光穿透窗纸,悬停在他面前。那是一枚镌刻着特殊云纹的传讯符,与宗门内通用的符截然不同。
刘决云伸手接过,神识一扫,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他连向临久解释一句都来不及,匆匆丢下一句:“宗门急务,你好生在此照看。”
接着,便袍袖一拂,化作一阵风,消失在了宅院门口。
“……”
什么事这么急?
临久坐直了身子,探头向他离去的方向望了望。那传讯符的样式她认得,是宗主宁无为专用的“云枢令”。
能让刘决云脸色变的这么大,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极为紧要的事情。
而且大概率是见宁无为。
要不要跟去看看?
临久指尖轻轻敲着扶手,内心权衡着。
讲真的,之前在青计江畔碰到宁无为,有共同对敌的理由,让她很自然。
现在若没什么正经事由跑去跟他面对面,心里总觉得有些膈应。
“还是先想想万一碰面该说什么吧,别到时候漏洞百出……”
她自言自语道。
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重新慵懒地靠回椅背,端起旁边小桌上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
凉茶入口,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了些。
就在她神游天外,琢磨着如何编织应对宁无为的言辞时,她忽然听到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
扭过头,发现那个名叫应真的小男孩,已经从那个小凳子上滑了下来,正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愣愣地看着她。
临久注意到,对方那双黑色的眸子,亮得惊人。
这么仔细一看,这小家伙长得确实俊俏。五官挑不出毛病,额上那对小角十分贵气。可以预见,长大后必定是个能迷倒无数少女的翩翩公子。
临久放下茶杯,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小家伙,你是从西海来的吗?”
西海沧溟的浮生氏,传闻便是这般龙首人身的模样,她印象极为深刻,因为跟上一世的龙王略有几分神似。
“嗯?”
应真面无表情。
“……”
临久微微后仰,她本以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会让对方脸色大变呢!
没想到,应真只是愣了一下,脸上满是茫然,似乎根本没有听懂“西海”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或者,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份已然被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