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冬酿藏情与新堂启卷
小雪节气的断星崖,药铺的屋檐下挂满了紫苏杆扎的灯笼。林婉儿正往陶瓮里倒新收的混种籽,籽粒与去年的陈酒相撞,激起细碎的泡沫,紫黑、粉褐、青灰的籽粒在酒液里旋转,像幅流动的彩画。“这坛‘四海春’得封到明年春分,”她用红布蒙住瓮口,“等紫苏学堂开课那天开封,让孩子们尝尝四海同心的味。”
小芽儿踩着木梯,往灯笼里塞紫苏杆做的灯芯。她的新画册封面,画着座挂满灯笼的学堂,屋檐下的匾额写着“紫苏堂”,门口的石墩上各摆着盆“连理苏”。“阿椰姐姐寄来的贝壳风铃挂在学堂梁上肯定好听,”她指着画册里的风铃,“她说南洋的孩子们用粉苏籽串了串门帘,风一吹,籽儿响着就像在唱歌。”
小石头正在学堂的梁上刻花纹,凿子落下,木屑里混着淡淡的药香。“黑风岭的刀疤脸派了石匠来,”他抹了把额角的汗,“说要把‘韧苏’的根雕成学堂的门环,上面刻‘聚魂’二字,让孩子们摸着就想起各地的紫苏。”他指着梁上的图案,“这是按敦煌的《紫苏赋》刻的,藤蔓绕着‘同源’二字,像把伞护着学堂。”
药魂木的石座旁,堆着各地送来的学堂物件:西域的暖石被雕成砚台,南洋的珍珠贝做了笔洗,敦煌的旧麻纸裁成了练习本,城里西医院的大夫则捐了套听诊器,说要教孩子们听紫苏生长的声息。阿芷用“飞天苏”的白花串成门帘,花瓣在风中轻轻碰撞,像无数只小手在鼓掌。
南洋老画师的最后一幅画送到时,雪刚停。画里的“紫苏堂”被朝霞笼罩,孩子们在院里围着药魂木唱歌,太爷爷的铜药铃悬在枝头,铃声化作无数片紫苏叶,飘向世界各地。画的题跋墨迹未干:“一崖草木,百年薪火,新堂启卷,皆是春歌。”附信里说,老画师染了风寒,却坚持画完这幅画,说要看着学堂开起来才安心。
冬至那天,学堂的匾额终于挂上了。黑风岭的石匠敲响了“韧苏”根雕的门环,浑厚的响声在崖间回荡。西域的少年带来了沙漠苏籽串的算盘,南洋的船家送来了粉苏叶编的坐垫,城里来的学生们架起了留声机,《紫苏谣》的歌声漫过雪地,惊起几只在枝头歇脚的麻雀。
小芽儿牵着老画师的孙女走进学堂,小姑娘怀里抱着幅卷起来的画,是她爷爷未完成的《春苏图》。“爷爷说,让我替他看着新苗发芽,”女孩轻声说,“他还说,紫苏的故事,该由我们接着画。”
林婉儿把那坛“四海春”摆在讲台上,封条上的朱砂萌芽在烛光里仿佛活了过来。她揭开布,酒液泛着琥珀色的光,混种籽在酒里轻轻晃动,像无数颗跳动的星。“今天我们不讲药草,”她看着满院的孩子,“讲讲这些籽的故事——它们来自沙漠、海岛、石缝、学堂,却在断星崖的酒里,成了一家人。”
孩子们围着酒坛,小芽儿用竹勺舀起酒,先给老画师的孙女尝了口,再分给每个人。酒液带着药香滑入喉咙,暖意在胸口蔓延,像有株小小的紫苏在心里发了芽。
夜色渐深,学堂的灯笼次第亮起,光照着梁上的藤蔓花纹,在地上投下流动的影。林婉儿站在药魂木旁,看着孩子们在雪地里追逐,他们的笑声混着《紫苏谣》的歌声,在崖间久久不散。她知道,“紫苏堂”的书卷才刚刚翻开,断星崖的故事,会在孩子们的笔尖、歌声、笑声里,长出新的枝叶,向着更辽阔的天地,生长,再生长。
而药魂木会一直在这里,守着学堂,守着灯笼,守着每株破土的新苗,等着后来人轻轻叩问时,便用风里的药香,讲起那个关于紫苏、关于牵挂、关于四海同心的漫长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