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站在树影里,院子里很安静,她清晰得听到了申育明说的话。
她之前也担心过,申育明会不会调查自己的背景,毕竟是他未来的儿媳,再谨慎也不为过。但是现在听他这样轻描淡写的叫自己桑小姐,心里反而放松下来。
她对申奕辰还有基本的信任,知道他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家里。申育明是自己察觉到的。
比起申奕辰和那个女孩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好像更想知道申育明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您什么时候发现的?”
申育明沐浴在月光下,靠回椅子上,面上波澜不惊:“奕辰告诉我他要娶你的时候。”
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
“这几年他不肯成家,他母亲和我给他介绍的人都被他挡回来了。招商会结束回来那天,他忽然转了性子,整个人魂不守舍的,说他这次改主意了,接受家里的安排。”
申育明抬眼看着她:
“他给我提了个醒,能让他收心的人不多,我印象中,桑大小姐算一个。”
桑晚走到他对面曲腿坐下,眼含笑意:“那您也能答应这门婚事?”
申育明看进她眼晴里,开口的时候带了几分长辈的严肃语气:“谁都有过去,我又何尝不是草莽出身。英雄不问出处,桑远峰的事,不应该牵连你。你现在是温宁,任敏之的心腹重臣,新天地的话事人。”
他坐直子身子,迎着她的目光:
“我申育明只认你这一个儿媳妇。奕辰心性未定,你经历的事比他多,我今天就把他交给你了。”
*
桑晚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她大概没想到有一天,有人会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她。
她甚至有点动摇了。
貌合神离的婚姻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和申家结合是眼下最正确的事情,她将会获得申育明的鼎力支持。新天地在大湾区会打开新的局面,付大公子再也阻挡不了她和任敏之的脚步。
爱情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呢?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了,感情当然应该为利益让步。
第二天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她听到了申奕辰在外面敲门,她已经换过衣服了,走到门边给他开了门。
申奕辰进来,看到她刚化了妆,唇妆明艳,一层淡淡的眼影,把她原本就漂亮的眼睛衬托得神采飞扬。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完全没受影响,申奕辰心里更难受了,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
桑晚态度冷淡。
申奕辰走到她身边,有点拿不准她的态度:“温温,你别这么和我说话。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你要是不高兴就扇我一巴掌好了。”
说着就要去拿她的手,桑晚甩开了:“我没生气。”
她转过身,坐回梳妆台继续定妆:
“昨晚忘了告诉你,我没把那个女孩儿怎么样。是她自己摔倒的。她跑得太快了,估计摔得很重。你最好送她去医院看看。”
申奕辰在她背后站着,时间在沉默的对峙中被拉长。这种感觉太不舒服了,他感觉她好像永远都不会正眼瞧自己一眼,甚至比不上当时在伦敦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冷笑出声:“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订婚了?”
桑晚收拾好自己,出门前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实话,我不知道。”
*
港岛半山
高尔夫球场,晨雾还未散尽。草坪被修剪得整齐平整,脚下是带着露水的青翠绿意。
付文礼穿着灰色的运动衫,袖口挽得干净利落。一个标准的挥杆动作,白色的高尔夫球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付大公子一身西装,站在他身后,看他一杆结束才开口:“父亲,您宝刀未老啊。”
付文礼回过头来,将球杆交给了随从,和他并肩往外走:“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听说最近澳门那边很热闹。”
“可不是,任敏之刚给新开业的赌场剪过彩,各级官员都到了,场面大得很。”
“这不是去年就知道的事吗?这件事她和我打过招呼。”
父子二人边走边说,脚下的草被风压低又弹起,阳光从云缝里透出,映得付文礼的发梢泛着银白。
付大公子侧头看着他,眼底那点克制的急躁终于露了出来:
“爸,您有没有后悔过,当年真的把副牌交给任敏之。那个女人就是个喂不熟的狼!”
付文礼这几年更显苍老了,体力跟不上之后,逐渐把家里的产业交到了大儿子手上。他已经过了锋芒毕露,更进一步的年纪,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话也不生气:
“那你还能找到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分走那张赌牌吗?你还年轻,时代变了,有些时候,你要学会和对手讲和。”
“我不明白,您妥协了,结果呢?现在任敏之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吗?她有多久没来看过您了?还有那个温宁,她要和申育明的儿子订婚了。这件事要是真成了,澳门的格局可就变了。这两个女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呢。去年新天地在港岛的投资,是我给搅黄的,她们心知肚明。”
付文礼眼底没什么情绪,对于他来说,维持现状是最好的:“做好你自己的事吧,不要再和她们起冲突。”
他想起了什么,又多交代了一句:“还有,别再有动敏之的念头。她毕竟曾经是半个付家人,不要给我搞出人命来。”
大公子冷笑了一声,眼底划过一抹狠意:“我哪有这个本事,现在她多谨慎。泰国那位回来了,新天地的安保,还有任敏之身边的保镖都是他一手安排的。针插不进,密不透风。”
过了片刻,他话锋一转: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最近有个人一个人在深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