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奕辰这句话是对吴佑曦说的。
但是桑晚觉得，也是说给她听的。
她盯着申奕辰看了很久，应该有一分钟的时间，申奕辰没有回避她的视线，也没有开口解释，把猜测的权利留给了她。
最后，桑晚移开了视线。
今天是申育明的生日，她还有基本的分寸，不会在这个时候上演无聊的对峙戏码。
况且，她还不是“正宫”呢。
她又低头看了吴佑曦一眼，路灯下那张脸白得近乎透明，眼里全都是委屈和难堪。
桑晚没有再说话，太过震惊的时候，她反而能冷静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若无其事地在和申育明还有她未来的婆婆聊天。
申奕辰没一会儿也回来了，看到她脸上笑意盈盈的，感觉心口全堵住了，脸上再没了平日恣意潇洒的笑容，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直到寿宴结束，终于打破了僵局：
“回去聊聊？”
桑晚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红酒，她听到了申奕辰的话，给了他一个回应。
“好。”
事实上，她刚上了申奕辰的车，两个人就爆发了争吵…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桑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保持理智。申奕辰在开车，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他。
“回去说。”
申奕辰两只手抓着方向盘，开口问她：“你对她做什么了？她一个小女孩儿，不过看我要订婚了心里难受，你何必为难她？”
桑晚猛得转过头，盯着他的侧脸，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到目前为止，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申奕辰倒是先质问起自己来了。现在这种情形，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没有什么想要问的了。她扭过头不再看他，神情一点点沉了下去。
奥迪在城市里穿梭，窗外是川流不息的马路，经过一片绿化带之后，是一片居民区，到了晚上，千家万户的灯光都亮了起来，温馨旖旎。
她忽然在想，这个世界上，到底是貌合神离的夫妻多，还是相知相伴的爱人多。难说的很。
申奕辰没听到她的声音，看了她一眼，忽然自嘲式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没变。对我总是这么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我们接触三个月了，你有真正接受过我吗？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答应我的求婚？”
桑晚也笑了，是啊，她为什么要答应？
“一会儿过了红绿灯就把我放下吧，你父亲那儿，自己去解释。”
“不行！”申奕辰提高了分贝，忽然提速，窗外的车流成了一道流动的光线。
“怎么不行了？申奕辰，一定要让我问你和那个女孩儿是什么关系吗？”桑晚面无表情，直呼他的大名。
申奕辰觉得无比烦躁：“温宁，你知不知道申家已经在筹备订婚仪式了？这件事不光关系到我们两个人，背后还有申家和新天地。那么多人看着呢，你说结就结，说不结就不结，你尊重申家吗？又把我申奕辰当什么了？你的…备用选项？”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出来的，他实在说不出备胎两个字。
桑晚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快要气笑了：
“申大少爷，我没搞错的话，现在是你不尊重我们的关系吧。”
“你和那个女孩儿什么时候开始的，和我接触的时候还没有断干净吧？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尊重？！”
桑晚现在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如果需要，她不介意让申奕辰认清这一点。
话音落下，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的嗡鸣。
申奕辰沉默了很久，双手用力地握着方向盘。他不明白了：“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吗？我这个位子上的人，谁没有几个情人？你曾经不也是…”
“申奕辰！”
在他说出那个三个字之前，桑晚几乎是吼出来的，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申奕辰冷笑一声：“不想我提他？那我就不提他。”
他觉得自己胸怀够宽广了：“那天晚上那个贺承坤又是什么人？他一副男主人的姿态，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他眼睛都快长你身上了！我都能容得下他，你为什么容不下佑曦？”
桑晚被说的无言以对：“我和阿坤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要胡言乱语。”
“让我下车。”
申奕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又将车速提了上来。
车厢里又沉默下来。
路上的车流少了，再过十几分钟就到申家了。
申奕辰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搞砸了什么，快要到家了，他态度缓和下来：“温温，今天是我不对。我不想和你取消婚约。和佑曦的关系我会处理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我们各退一步，你不许再见贺承坤，我也会把佑曦送去英国。”
桑晚眼底一片清明：“阿坤是我的人，你说不让我见我就不见吗？我和他之间，没你说话的份。”
申奕辰没有和她争辩这一点，他看得出来，温宁只是把那个人当弟弟，否则她不会当着那个人的面解自己的领带。
“你今晚先和我回去，我们明天再聊这件事。”
*
桑晚和申奕辰是后到申宅的。
回去的时候，申育明和夫人只和她打了个招呼，默认她晚上会和申奕辰住在一起。
申奕辰还有点眼力见，知道桑晚今天不会理他，洗漱完后主动去了书房，把卧室留给了桑晚。
到了半夜，桑晚完全没有睡意，外面月亮很圆，云层散开之后，洒下一片清辉。
她披着衣服推门出来的时候，在院子里碰到了申育明。
或许因为今天是他的六十大寿，他生出许多感慨来。几十年过去了，深市从一个小渔村成了现在繁华璀璨的明珠，他也从身无分文的穷小子成了人人敬仰的商界领袖。
夜色沉沉，满院的竹影都在晃动，勾起了往事。
他看到温宁出来了，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又和蔼地笑了。他披着黑色的外套，坐在树下，叫出了一个让桑晚想不到的称呼。
“桑小姐，英雄不问出处，你同意这句话吗？”